“记忆？什么意思？你之前失忆了？”
利奥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而且恢复记忆能成为迪恩搞事的原因，那岂不是意味着……
“你难道想说你的记忆是教会搞没的？”
迪恩咳嗽了一声，抓了抓胸口。那里有些燥热发痒，却让他莫名地舒服。
“就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连我都不敢相信。”
利奥疑惑地望向沙兰。沙兰一个劲摇头，又冲迪恩喊着。
“你别胡说八道了！教会为什么要让你失忆？再说他们哪来的这种手段？”
“啊对了，你小子也是个信徒来着，我都忘了。毕竟这是教会的机密事项，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
具体是什么时间迪恩不记得了，但肯定发生在半年多前，也就是他被撤职前夕。你没猜错，这涉及到他被撤职的真正原因。
军队为了和教会保持行动一致，指派了一些人当“联络官”，代表军队参加教会的部分事务。迪恩也曾经担任过这个职务。某天他去扔个垃圾，结果发现了教会的秘密。
那个垃圾箱里装的是各种碎掉的瓶瓶罐罐和其他坏掉的工具，扔掉它是教士的工作。但那天负责扔垃圾的教士身体不太舒服，又跟迪恩关系很不错，图方便就让迪恩替自己扔了。
他没想到迪恩好奇心很重，而且善于观察，早就注意到教会的某些人似乎在秘密干什么事。迪恩只是个联络官，问不出来。他把这些报告给军队，得到的答复是“不用管”。
换成其他联络官，到这里就放弃了，服从命令便是。但迪恩想的却是“军队高层和教会高层正在共同密谋什么事”，反而开始处处留心，寻找能够发现的细节。
然后就偶然有了这个机会。
迪恩把垃圾箱带到没人经过的地方翻找，最后在那些器具里面找到了一些没烧干净的碎纸，上面还有字。
他把碎纸收好，扔掉垃圾。当晚回到住处反复地看，从那不够清晰的字迹中辨认出了一条信息。
“再次大规模清除记忆很危险，不建议如何如何。我确定是这个意思。”
迪恩说到这里抓了抓脖子，那里也有些痒。他看到沙兰已经呆若木鸡。利奥的表情他看不清，但肯定也十分有趣。
“清除记忆……还大规模？还再次？这什么意思？”
利奥重复着这些词，组合到一起他是怎么也听不懂。
迪恩笑道。
“还能什么意思？过去教会干过这事呗。应该是为了隐瞒某个天大的事实吧。”
“隐瞒天大的事实……这，这怎么可能……那会是什么事？”
“我当时也和你一样难以相信而且好奇，所以我利用那个教士深入调查了一段时间。讽刺的是，直到现在我恢复记忆，才确定教会是真的能消除记忆。”
他抓着脖子的手在那里比划了一下。
“你还记得我的项链吗？”
“那个有紫色坠饰的？”
“我之前以为它是军队给我的两个附魔武器中的一个，但并不是。我的调查应该是被军队或者教会发现了，某一天我在教会被人弄晕。等我醒来时人就在办公室，然后就被安了个工作中睡觉，玩忽职守的罪名给撤职了。我得到项链也是在那之后。”
迪恩的手在胸口攥紧。
“托巴洛克的福我知道了，那项链里的坠饰装着我的一部分灵魂。”
“你说灵魂？”利奥诧异了，“他们剥离了你的灵魂？”
“就像给土豆打皮一样，没错，这就是我当初调查出来的教会清除记忆方式。他们不仅可以清除生者的记忆，也可以提取死者的记忆。他们把我的灵魂削除一部分，消除了我的记忆。恐怕还添加了一些虚假的记忆？因为我一直都没察觉到异常。”
“可他们为什么要把坠饰给你？这不是增加暴露的风险吗？”
“这大概是莎莉的主意吧，那女孩总喜欢搞这些恶心人的事。也有可能是教会想做些什么实验？反而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
利奥的脸色沉下去。他瞟了眼沙兰，这位副官已经被一连串冲击性的言语整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感觉随时都会口吐白沫倒下去。
就算是利奥想接受这些内容也需要时间，不过该问的还要继续问。
“所以，你血洗藏匿点就是为了报复。”
迪恩冷笑几声。
“不然还为什么？”
“但公主殿下跟这些没关系吧？”
“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那个小恶魔。她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拿别人开心，我已经被她耍了无数次。所以这算是私人恩怨。”
“可是把精灵引过来让他们杀害公主，这招也够狠的吧？”
“狠？和我遭遇的事情相比，这些已经很轻了好吧？我变成今天这样，军队敢说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吗？”
“那你为何白天的时候不公开这些呢？不是也可以蛊惑人心吗？”
“因为现在的你们已经不是用这些话就能随便说服的了，我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反而会提高波托克的警惕。”
“警惕？”
“呵呵，看来你也有反应慢的时候，利奥。”
迪恩的四肢收紧，又缓缓展开。
“我之所以主动自首，是因为我现在很讨厌阳光。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很讨厌。所以这个地牢我待得很舒服。既然天黑了，我差不多也恢复了力量。”
说着，他站起来。
“该干正事了。”
咔咔咔咔——
四肢一齐发力，所有锁链都被扯断。
“利奥小心！”
嗖——咣——
利奥刚反应过来，就经被沙兰推倒。
迪恩一冲就撞穿栅栏，掐住沙兰的脖子把他顶在墙上。
“不错啊沙兰，进步很快嘛。”
“咳……咳……”
沙兰的脖子像是被铁箍夹住一样难以呼吸，拼命挤出一句话。
“快……逃……”
“沙兰……”
利奥眼看着迪恩的手臂明显膨胀了些，还有类似血管的红色在隐约流动。他知道沙兰已经没救了，赶紧爬起来逃走。
“哼，倒是干脆。”
迪恩手一握，就捏碎了沙拉的脖子。
扔掉尸体，他没有马上追利奥，而是舔着手上的血。他过去肯定没这样做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要这么做。
但越舔越是上瘾，越是甜美，内心仿佛有空洞被填满，胸口和脖子的瘙痒也减弱了。等瘙痒消失，他便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放声大笑，想要品尝更多的甜美。回过头时，发现利奥已经不见了。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拉开大步，迪恩朝楼梯跑去，速度明显比常人要快得多。
频繁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正在爬楼梯的利奥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呼……呼……”
好在他腿脚也利索，快到楼梯口的时候，正遇到那些听见声响下来的士兵们。
“利奥？怎么了？”
“快回去！关上大门！迪恩……”
话没说完，众人就看到利奥背后，迪恩从楼梯下面跳上来。
“啊哈！”
四肢一齐砸在楼梯上，当场把楼梯砸断。
“哇！”
利奥就这样摔了下去，下面一阵乱响。迪恩则是跳了上去，立在士兵们面前。
“啊哈！”
不需要武器，只用手爪，一阵撕扯。仅仅几秒钟，士兵们就被迪恩撕开喉咙。
他迫不及待地抓住一个还没死的士兵，咬住血淋淋的喉咙，贪婪地吸血。
士兵的脸扭曲着，连完整的惨叫也发不出来，很快没有了声音。都不知道他是死于断气还是失血过多。
“啊，啊，哈哈……”
迪恩把士兵们挨个吸干，喝了个痛快，真是痛快。和这个相比，什么美酒琼浆都是尿。
虽然力量的膨胀好像停止了，但他的饥渴还远远没有满足。而且这些杂兵也不过是前菜而已。
该吃主菜了，他狞笑着跨过尸体。
“波托克！”
冲出监狱来到院里。外面发现异常的士兵们正陆续集合。他们全副武装，都带着盾牌。
但迪恩毫无惧色。在他眼里这都是一块块的肥肉。
“哦哦哦！！”
冲上去一下就撞到一个士兵，接着拔掉头盔就要咬脖子。
“滚开啊！！”
其他士兵的剑轮番看上去。但迪恩就像没有痛觉了似的，明明都砍出血了，也不妨碍他咬下去。
“啊啊啊啊啊！！！”
鲜血四溅，他喝了个够。这一幕把士兵们吓住了。
迪恩到底是怎么了？这还是人吗？就算是魔族里也没有这么凶残的，简直和魔物一样。
“呀啊啊啊！！”
扔掉尸体，迪恩又冲向别人。士兵们虽然惊愕，但还能保持清醒。更多的士兵赶来一起把迪恩围在中间。
两边厮杀了半天，徒手的迪恩不知被砍了多少剑，然而无论怎么砍都没有用。
他依然活蹦乱跳，一拳打倒一个，一脚踢翻两个。来再多的士兵也无法阻止他突破。
很明显，他是冲着波托克的寝室去的。
“嘿！”
感到厌烦的迪恩一跳就跳出包围圈，准备加速把士兵们甩掉。
“迪恩！！”
噗——
结果正好撞见赶来的杰德。将军愤怒的一剑准确刺穿了迪恩的心脏，又用力捅进去。
迪恩愣住了。但也就是几秒的工夫。
“嘻……”
忽然大笑。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竟然还能举起胳膊。
“什么！？”
杰德没想到这人心脏都废了还能动，被迪恩死死抓住头。
一口咬下。
“啊啊啊！！”
幸好杰德歪了脖子，这一口咬住了肩膀，但也是剧痛难忍。肌肉和骨头被打包扯下来。
几个士兵冲上来把迪恩撞倒，另外两个士兵扶着杰德远离迪恩。大家还在和迪恩对峙，但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迪恩心脏位置的缺口正在愈合。连捅穿心脏都没用，迪恩难道成了不死之身，或者说是亡灵吗？
偏偏最能应对这个场面的赤瞳和莉卡都在卡莫尔要塞，罗加尔要塞这边只有布洛妮娅。
“呵呵呵，束手无策了吧？”
迪恩也看出来罗加尔要塞没有能对自己形成威胁的从者，否则早就出来了。那么来再多的人在自己面前都只是一块带血的肉。
他使劲舔着手上杰德的血，表情无比张狂。
“不用着急，我今天胃口好得很。等我吃了波托克，再把你们挨个吸干！哈哈哈哈！！！”
砰——
冷不防一声枪响，迪恩的心脏再次开了口。他摇晃一下。
“呵，就……”
砰——
第二枪来了，命中了他的脖子。
他的表情凝固了。
“布……”
砰——
第三枪击发，直接打穿了他的额头。
他倒下了。那些充实和甜美的感觉仿佛厌倦了他的身体，逐渐离他而去。
寒冷和寂静迅速包围了他。夜空在他眼中无限扩大，用黑暗吞没了他的一切。
迪恩就这样死了。
*****
要塞里乱成一团的时候。
“呃……”
要塞外不远一个靠近悬崖的小洞口里，钻出了满身是灰和血的利奥，还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他很走运，摔下来的时候伤得不重，还能动。他躲过那些掉下来的台阶，然后在被埋住之前跑进了运送尸体的通道。
“呼……”
终于逃出生天，他趴下去，爬了两步。他想找个让身体不疼的坐姿或是躺姿，试了几次就放弃了，靠着石头坐下。
要塞那边还能隐约听到喊杀声。虽然从者只有布洛妮娅一个，但以她的能力，围杀迪恩应该不是问题，不需担心。
重要的是迪恩说的那些事，现在知道的就只有自己了。波托克那边自然要正常报告，但要不要跟布洛妮娅说呢？或者说布洛妮娅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这个事非同小可。天知道教会清除了多少人的记忆，清除了什么记忆。而且如果真如迪恩所说，教会进行过大规模的记忆清除，是为了隐瞒某个天大的事实，那这个事实对现在的状况而言绝对是颠覆性的。否则为什么不惜做到那个地步都要隐瞒呢？
不行，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布洛妮娅了。就说是迪恩想报复，故意被关进来大杀特杀得了。
就在利奥斟酌词句的时候。
“哦，意外收获啊。”
身边一个声音没预兆地传来，让他冷得哆嗦一下。
居然看到了。
“巴，巴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