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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只剩下源稚生枯坐在桌前,樱站在他身后,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楼宇,以免某个窗口后面藏着狙击手。

如今整个日本黑道都知道本家的负责人已经换掉了,源稚生瞬间变成视线的焦点。大部分人都会争先恐后地献媚于他,但也有人会试图伤害他,猛鬼众的余党更会把他看作最大的敌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乌鸦和夜叉都有各自的任务要执行,因此源稚生的保镖队伍只有樱一个人,还兼特别助理。

大家长的特别助理是个很高的职位,在历史上这个职位从未由一个杀手出身的干部来担任,但源稚生从一上任起就坚持这么做,任何反对都没有效果。有人说源稚生任人唯亲,但樱心里清楚,这只是源稚生的性格问题,他跟这个黑道家族格格不入,这或许是这个懒散的年轻人对循规蹈矩的最后反抗。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决定要承担起大家长的责任。樱不知道源稚生和橘政宗那一次谈话的具体内容,只觉得在那之后源稚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源稚生坐在惨白的天空下,眺望着汹涌而来的积雨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苍白如纸的状态——他已经接近三天没休息了,哪怕是在病床上的时候也有无数的报告不分昼夜地送来,都是需要大家长一一批阅的重要文件。

“还没有绘梨衣的消息么?”源稚生问。

“暂时没有,不过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害她,请您放心,我们会继续搜索。”

“你知道么?这是她第十二次尝试离家出走,之前十一次中最长的一次出走记录是两个小时。”源稚生低声说。

“看起来她真的是很讨厌呆在家里。”樱说。

“有一次她趁着体检的机会偷偷地跑出了家,也是出动所有人满城找她。最后是我在一个街口以外的红绿灯下找到了她,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流眼泪。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么高,我从背后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她写字给我看,说:世界好大。”

“虽然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可还是固执地想到外面去。”樱说。

“是啊,那个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会流着眼泪不知道往哪边走的女孩,现在居然已经超过四十六个小时都没有回家了。”源稚生说:“我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渐渐地没有那么着急了。也许女孩子长大了就总是要出远门的,谁也不想作为别人的武器过一辈子。”

“是觉得绘梨衣小姐就这么离开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也不错么?”樱问。

“外面的世界很大,樱。”源稚生轻声说:“以前其实想过要带她去附近逛逛,哪怕只是看看海,看看高山也好……但就在我准备跟老爹提起这件事的前一晚,她突然失控了,毫无预兆。有两个医护人员因为这件事殉职。第二天我去病房的时候,她连提笔跟我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从那次之后,我再没有动过要带她去看看世界的念头。”源稚生说:“因为这件事会带给别人困扰,老爹或许会答应,但那一整天他估计什么文件都看不进去。任性的孩子可以随时离开家,但成年人不一样,有相关者的情绪需要顾及。”

“这次协助她的离家的人,是路君和陈小姐么?”樱忽然问。

“你看出来了?”源稚生一怔。

“从您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尽管只有一瞬间。”樱说:“一开始是愤怒,后来又变成了夹杂着担忧的庆幸。”

“路君做了错误的判断,绘梨衣并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同情心泛滥也得看对象是谁。”源稚生摇摇头:“我承认自己确实有过庆幸,但那也只是因为恺撒小组在日本并无权势,这对于寻找绘梨衣有帮助,仅此而已……把悬红金额提高到30亿日元,在电视台和电台播寻人启事,派人去警视厅报警。”

“是。”樱顿了顿,随后轻声说:“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就是在等着雨落下来,这样我反而觉得能放松一点点。”源稚生说:“说来真是奇怪,小时候总是很讨厌下雨,尽管那个时候能抓到很多低飞的蜻蜓,但还是不喜欢。”

“我看过一本书上说,成长的过程就是渐渐接受很多过去不喜欢的东西。”

“那我倒是要为这件事高兴。”源稚生笑笑:“你先回去休息吧,别担心,这座城市里能杀死我的人不多。”

樱静静地站在他背后,没有移动。

“怎么?有事要问我?”源稚生给自己斟上一杯山崎威士忌,酒也是能够让他略微放松的东西。

“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真的能杀死神么?”樱缓缓地问。

源稚生一怔:“为什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从既往的屠龙案例来看,能对初代种级别的目标产生致命伤害的,往往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东西。”樱说:“即便按照神话中所说的,水银也只是让八岐大蛇变得虚弱,最终杀死它的是须佐之男命手中的天羽羽斩,那也是超乎人类理解的武器,那样的武器究竟是否真实存在尚且还是未知之谜。”

源稚生沉默了许久:“你比我想得还聪明。”

“但您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是的,如你所说能对初代种级别目标造成致命伤害的从来都是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所谓混血种,就是用龙族的力量去灭杀龙族的一群人。传说中的天羽羽斩早已消失了,我们甚至无法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水银和铝热剂能否代替天羽羽斩,我不知道;但我们手中仍有其他的武器可以使用,如果宫本家主的计划失败,该跳进红井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已经猜到了。”樱轻声说。

“我的出现会让神很兴奋吧?我们都是神给自己准备的食物,我的血液里有它想要的东西,高纯度的龙族基因。它想吃我,那么很好,就把铝热剂燃烧弹跟5000吨水银一起吃下去吧。”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如果我也失败了,就只有把绘梨衣扔进那口井了。”源稚生幽幽地说:“她是我们最终的武器,如果她也失败了,那么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制服神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绘梨衣小姐其实是个鬼,对吧?”

“是的,她是鬼,有史以来最强的鬼。她的言灵‘审判’是现今人类所能掌握的最强言灵,家族需要她的能力。她被作为武器来养育,随时准备牺牲掉。”

“可是您刚刚还说,想要带她去看看世界。”

“那是两码事,樱。”源稚生说:“就像我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一样,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那么我会立刻抛下这一切离开。我从不留恋黑道少主的生活,就像绘梨衣也不会留恋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的生活一样。我们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尽管那并不是我们决定。”

“是想告诉我,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么?”

知道了耸人听闻的幕后消息,可樱既不惊讶也不惶恐,神色淡淡的。好像她就是想问几个问题,如愿得到了答案,没什么出乎意料的。

“听到这样残酷的真相,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么?说我卑鄙残忍什么的?”源稚生倒是有些好奇。

“没觉得,我们都是武器,挥断了就挥断了,再拔出下一把来,您是把自己也看作武器吧?”樱顿了顿:“大家都是凶器,同病相怜就好了。我去拿伞了。”

听到樱的话,源稚生心里微微一动,如沉寂的琴弦被拨动,浮灰飞扬起来。

“如果这件事顺利地解决,我想去法国的蒙塔利维过一阵子,那是个很小的海滨城市,离马赛不远,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度个假?”源稚生望着远方的云层:“我以前问过你一样的问题吧?在香港的时候。”

“那天您喝了很多酒,还以为只是玩笑话。”樱笑了笑。

“那就再回答我一次,如何?”

“我的回答还是一样。”樱说:“荣幸之至。”

许久,杯中的威士忌还剩下一口,雨终于落了下来。

源稚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樱举着伞跪坐在一旁。

……

东京,迪士尼乐园。

“Your ice-cream,sir。”声音甜美的店员把一个甜筒递给恺撒。

“阿里嘎多。”恺撒报以灿烂的笑容接过甜筒,他找了张附近的长椅坐下,一只手举着甜筒,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椅背上,一头金发随着微风浮动,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渲染成了橙红色。

“你太松懈了。”耳机里传来楚子航平静的声音。

“甜筒有助于补充血糖,能让我的判断力保持水准。”恺撒云淡风轻地舔了一口甜筒,香草的味道在舌尖上停留片刻,转而又被无糖的茶饮料压了下去。

恺撒放下饮料瓶砸了咂嘴,好吧,确实是有点甜了。

“楚专员,盯梢的任务还习惯么?”恺撒的目光扫向百米开外旋转木马上戴着黑超墨镜的楚子航,他正在轻柔的音乐声中面无表情地迎风旋转着。

“还好,这里的视野很开阔。但这是我今天下午第三次坐旋转木马。”楚子航说:“得在工作人员记住我之前更换一个项目。”

“过山车怎么样?那里的视野最好。”恺撒建议。

“我从不坐过山车。”楚子航顿了顿:“一旁的旋转茶杯你觉得如何?”

“那个项目似乎比旋转木马要刺激一点。”恺撒又吃了一口甜筒:“你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恐惧过山车的人,单纯的没兴趣么?”

“我有点晕车。”

“晕车?”恺撒想起驾驶那辆破烂面包车在沙地上狂奔时,楚子航面无表情的侧脸,笑了笑:“别告诉我,你喜欢去白雪公主的城堡那种缺乏刺激的项目。”

“我最喜欢的项目其实是‘小熊维尼和它的好朋友们’。”楚子航顿了顿:“你坐过摩天轮么?”

“这是什么问题?当然坐过。”

“和别人一起?”

“当然,谁会无聊到一个人去坐摩天轮。”恺撒反问:“你是在查户口么?”

“你还记得么?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时的感觉。”楚子航问。

“感觉还不错,在那里可以俯视整座游乐园,玩大摆锤和过山车游客们的尖叫声就在你的脚下环绕,你会思考第一个征服天空的人类会不会与自己此时的想法一致,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无所不能。”恺撒想了想:“当然,这一切都抵不过此时给你身边女孩送上一个吻。摩天轮运行半圈的时间很久,你们可以从最高点接吻、说悄悄话,直到工作人员即将打开你们的舱门,你会觉得甜蜜的时间真漫长,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不是说幸福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么?”

“这句话是没错,但在摩天轮上是例外。”恺撒耸耸肩:“在那里你可以通过观察高度和外面的景色来感受时间的流逝,这一切在你心中都是可控的,因此也不会出现舱门打开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忘我缠绵的尴尬一幕。”

“听上去你确实很有心得。”楚子航诚实地说。

“如果你故事的大背景换成屠龙,我会更高兴。”恺撒揶揄道:“如果想要八卦的话,我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说。”

“不用了,只是闲聊而已。”

“楚专员在任务中还有闲聊的心思么?”

楚子航没有回话,通讯频道中恢复了沉默。恺撒转过头,看到楚子航已经走出了旋转木马的撤离通道,扭头向旋转茶杯的方向缓步走去。

“喂。”恺撒忽然问:“你没坐过摩天轮么?”

“坐过,但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楚子航说:“很久没去过游乐园了。”

“怎么样,一会儿要一起去坐趟摩天轮么?”恺撒说:“当是缅怀年少时的时光。”

“不了。”楚子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