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地震避险手册
贵宾电梯开始上升了，门上方的屏幕显示“神道”二字，恺撒的猜测被证实了，蛇岐八家的最高领导们正往这层楼来。
这时旁边的货运电梯也开始缓缓上升。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路明非和诺诺也搬完了五十个文件箱，正按照原定计划上这一层来跟他们汇合——为了保持平稳，货运电梯的速度只是贵宾电梯的几分之一，这样势必是源稚生他们先到达。
“bullshit！”恺撒暗骂一声，抬头观察电梯井底部，这里已经很接近大厦顶层了，可以直接看到带动钢缆的齿轮组。
“只能试试了。”他把半个身体探到电梯井里去，抽出了刚刚缴获的手枪，瞄准那些齿轮射击。枪枪命中，但是以这把消音手枪的威力显然完全不足以摧毁齿轮组。
子弹在电梯井里反弹，溅出闪亮的火花。
不过恺撒倒也没有想让电梯轿厢坠落直接把源稚生和橘政宗摔死，他的目的是触动电梯的保险开关，强迫它中途刹车，在轿厢里源稚生也没法重启电梯，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像恺撒这样扒开电梯门，然后从楼梯爬上来。
几十层楼，够他爬的。
刹车齿轮转动起来，在刹车盘上磨出灿烂的火花。
……
源稚生忽然不说话了，伸手握住腰间的蜘蛛切。
“怎么了？”橘政宗一惊。他看着源稚生长大，从他的一举一动就能洞察他的心情，此刻源稚生身上透出冷冽的杀机，蜘蛛切还在刀鞘中，但源稚生心里这把刀已经出鞘了。
源稚生仰头望着上方，面无表情：“出事了，我闻见了血腥味，从上面飘过来的血腥味。”
他刚说完，轻微的枪声就从上方传来，连续的枪声在封闭的电梯井里不断反射增强。电梯剧烈震动，似乎随时都会下坠，但无论源稚生还是橘政宗都没有流露出不安的表情。
橘政宗从和服里抽出大口径左轮枪：“什么老鼠能钻进源氏重工里来？居然还抢先动手。”
“是执勤人员的配枪。”源稚生缓缓说：“考虑今天的搬运工作是在大楼内部进行，所以只配备了普通的消音手枪。”
“是内部出了问题么？”橘政宗的脸色一冷。
“不一定，效忠猛鬼众的帮会虽然基本是都被我们镇压了，但王将、龙王和龙马仍然流离在外。”源稚生皱眉：“总之不管是谁，既然敢入侵，想必是做了足够的准备。”
贵宾电梯仍在上升，只是在安全模式的影响下，从超高速电梯变成了一部普通电梯。
“不用担心，设计时就考虑到了电梯的安全问题。别说手枪，就算是手榴弹那样的东西也别想对贵宾电梯的运行造成影响。”橘政宗迟疑了一下：“来的人……会是稚女么？”
“我不担心电梯，也不关心来的人是谁。”源稚生眯了眯眼地说：“我担心的是，那个开枪的人可能是在壁画厅里！”
橘政宗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摸出手机拨号：“辉夜姬，大厦进入全封闭模式，禁止任何人进出大厦，关闭通风管和下水管道，狙击手出动！”
“下令者橘政宗，执行者辉夜姬，命令有效，命令通过，大厦在30秒钟内进入全封闭模式。”辉夜姬用恭恭敬敬的声音回答。
一秒钟之前源氏重工还灯火通明，随着橘政宗下达命令，它自下而上逐层熄灯，只剩应急灯照明，消防通道和紧急出口纷纷落锁，大厦彻底被分隔成不同的限制区域。
大厦的天台上涌出狙击手，他们枪口向下封锁了大厦的外墙，如果有人想打破玻璃幕墙用索具降落，那么在下降过程中必然被狙击手击中，这是早已演练过许多遍的安全措施。
“一旦大厦进入全封锁状态，无论是哪里来的老鼠都逃不出去。”橘政宗冷冷地说。
源稚生看了一眼楼层，还有十几层他们就会到达壁画厅。
……
“快！快！快撤！”恺撒一边更换弹匣一边呼叫楚子航：“最多还有半分钟他们就会达到这一层！”
楚子航拍完最后一幅壁画，收好照相机奔向电梯这边跟恺撒汇合。源稚生是超级混血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和他对抗是毫无胜算的，即使以恺撒和楚子航的骄傲也不想轻易尝试。
“路明非和诺诺怎么办？”楚子航看了一眼货运电梯所在的楼层数：“即使是安全模式，先到的人也会是源稚生。”
“那不是正好么？”恺撒说：“这样他们俩正好能洗脱杀人的嫌疑，就算被抓住了也不会怎样，象龟把路明非当亲儿子对待，所以诺诺就等于是他的儿媳！”
恺撒的一席话让楚子航迟疑了一下，他的脑中迅速闪过自己以往参加一些中式婚礼时的场景，不禁感到一丝错乱。
穿着喜服的诺诺向椅子上端坐着的老丈人敬茶，老丈人年轻又英俊，因为他的生着一张黑道少主的脸。
……
“搞什么搞什么？”路明非踢开脚边自己辛辛苦苦搬来的箱子，往诺诺那边靠：“怎么biabiabia的，是枪战了么？”
他们刚摸上货运电梯，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从狼窝里逃出来，就听见隔壁电梯井里枪声连连。
“恺撒的沙漠之鹰里根本就没有子弹。”诺诺秀眉一蹙，这个时候听见枪声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最坏的结局就是恺撒和楚子航现在已经被执行局的精英用乱枪射成了马蜂窝，哪怕他们没死，如此密集的枪声也一定会吸引执行局的干部们，秘密潜入计划显然已经宣告失败。
电梯仍然缓缓地上升着，此时能保证自己和路明非安全的最佳选择无疑是立刻前往别的楼层，避免电梯门一开就被乱枪打死的“bad end”，可她伸出手才发现，这部货运电梯的按键全部处于锁死状态，唯一被激活的选项只剩下“神道”二字。
看来是蛇岐八家更改了这部电梯的设置，以确保电梯里的重要文件能被送往它们应去的地方。
“做好准备，我们……”诺诺刚要提醒路明非，可这时电梯突然巨震，灯闪烁几下之后熄灭了，一片漆黑。
“卧槽！”路明非猛地一跳：“这是上火箭炮了呀！”
“没有疯子会往电梯井里发射火箭炮的！”诺诺语速飞快：“是地震，日本是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地震的国家，我们被地震波及了！”
“地震应该比火箭炮好点吧？”路明非凑近诺诺，似乎是有在关键时刻给师姐当肉垫的觉悟：“黑道也怕地震，设计这栋大楼的时候肯定有专门的预案，要我说，这电梯……”
他的话音刚落，失重感便紧接着降临，货运电梯失控坠落，刹车片摩擦着轨道，金属在嘶叫，火花照亮了电梯井——地震的烈度超过了丸山建造所的设计标准，刹车失败，货运电梯以完美的一个G加速度砸向地面！
真是标准的剧情，无论是从命运还是物理学的角度来说，他和诺诺现在都是在坐过山车，此时此刻唯有三个字可以表达路明非对这扯淡人生的吐槽，但不是“草泥马”这种豪迈的怒吼，而是：“救！命！啊！”
“呆子，别鬼叫了！”诺诺尖声道：“握住扶手背靠电梯！快！”
……
橘政宗狠狠地撞在电梯壁上，额上鲜血淋漓。他的反应远比常人快，原本不至于那么狼狈，但震波袭来的时候他双手握住左轮枪瞄准电梯门，全神贯注，完全没有防备电梯轿厢像是海盗船那样摇摆起来。
确实是“摇摆”而不是“摇晃”，振幅超过了一米，这座大厦带着大厦里的人左右摇摆。
在多数人的眼里，摩天大厦静静地站在地面上，纹丝不动。但这只是错觉，摩天大厦用钢筋作为骨架，钢筋的物理特性不只是坚固，还有柔韧，在遭受外力的情况下它会自然地弯曲卸力，然后回弹。
以源氏重工的高度，在大风天气中顶层也会以几十厘米的振幅摇摆，只不过几十厘米的振幅相比源氏重工的高度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但在高烈度的地震中，在震波经过的瞬间，整个新宿区的摩天大楼都摇摆起来，像是狂风中的雪松林。
源稚生反手把蜘蛛切插入电梯壁，稳住了身形，同时扶起橘政宗。
电梯停下了，钢索徒劳地拉扯着它，但它卡在轨道中纹丝不动。贵宾电梯的标准远超货运电梯，从设计上来说确实是能抗九级强震，但能抗九级强震不代表它能在强震中正常运转。地震波令电梯井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弯曲，丸山建造所的设计再优秀，也没法让电梯在一条弯曲的电梯井里通行。
源稚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市政厅的短信“地震警报，十五秒钟前东京发生浅层地震，地震烈度大约6.5级，震波将在15秒钟之后到达崎玉县，30秒钟后到达横滨和大阪，请居民做好准备。”
“偏偏在这个时候地震！”橘政宗也在看自己的手机。
大厦仍旧处在封锁的状态，也就是说老鼠还在大厦里没能逃脱，但如果不解开封锁，大厦里的人就无法撤离。执行局的干部还好，他们是亡命之徒，在地震时也能保持镇静，但是这栋大厦里还有加班的普通人。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楼里的人正按排演过的《地震应急撤退方案》撤退，部长指挥课长，课长指挥普通员工，所有人按部就班地撤出办公室，向着不同的安全出口分流，一切井井有条。
日本是个多地震的国家，日本人对地震并不陌生，他们又素来以“服从性强”而着称，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但这种冷静只怕维持不了太久，当他们到达安全出口时就会发现，安全门全部锁死了，所有安全通道都是封闭状态，从部长到普通员工，没有人的门卡能打开那些门。
如果职员们确信自己被意外地困死在这栋大楼里了，那么表面上维持的纪律必然会崩溃，届时因为恐慌引发的死伤绝对会超过这场地震本身，
“这样不行，必须解除封锁。”源稚生说。
“不能解除！如果外人真的看到了壁画，并且复制带走……后果根本不是几个人的伤亡那么简单！那些秘密是绝对不能外泄的！”橘政宗用手帕捂着额头，血不断地渗出来：“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安全门锁死之后入侵者是逃不出壁画厅的！我开放了一条消防楼梯，档案馆里的人正从楼梯赶往那里！五六分钟就能赶到！”
“随时会有余震，五六分钟已经太长了。”源稚生把手机收回风衣的口袋：“这件事交给我去解决，五分钟后，无论我有没有抓到入侵者，都把门打开！”
“稚生你已经是大家长了！你是家族的希望所系！不需要你去冒这种险！”橘政宗一把抓住源稚生的胳膊。
“只是代理大家长而已，请真正的大家长安心避险，事情我会解决。”源稚生推开轿厢上方的检修口：“能够威胁到我的物种，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多。”
他轻巧地翻身上去，站在电梯轿厢顶上。高速电梯上上下下，数百米长的钢索从楼顶通到地下室，电梯井里充斥着带起尖锐的风声和电火花，这里的风速超过十级，超高速电梯运行时带起的空气湍流似乎随时能带着人飞起来。
源稚生把橘政宗拉了上来，扶着他走到电梯井之间的角钢横梁上。
“真不知道电梯井原来是这样神奇的地方，感觉就像站在高速公路中间的换道线上。”橘政宗疲惫地靠在钢柱上。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睡了，从知道东京警视厅向首相办公室申请特别搜查令要来搜查源氏重工，他就一直忙忙碌碌地指挥着搬家——他就是这种婆婆妈妈忙忙叨叨的人。
源稚生脱下风衣搭在橘政宗肩上：“还能忍受吧？”
“不过是额头擦破了一点皮罢了……不过我是真的老了，变成稚生你的累赘了。”橘政宗轻轻地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在你最好的时候，我也是你的累赘。”源稚生一跃而起抓住钢缆，挥刀砍向钢缆和轿厢的连接处：“普通职员是无辜的，五分钟，无论我回不回来，都把封锁解开。”
轿厢在滑轨上擦出四道明亮的电火花，坠向深不见底的井中，钢缆带着源稚生急速上升，没入上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