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美梦成真
“我随便说说的，反正哥哥你是好人，好人是不会想把日本沉掉的。”路鸣泽笑了笑：“浮在海面上的日本多有意思，新宿的夜空永远都会被霓虹灯照亮，北海道的温泉里会有猴子去洗澡，秋叶原的街上还有穿着女仆装和黑丝的妹子，樱花落的时候如果乘坐新干线，花瓣会弥漫在漫长的山道上，火车风驰电掣冲开花瓣……”
“不过嘛……”路鸣泽顿了顿，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那些美丽的东西也满怀期待：“如果哥哥你就这么死掉的话，不是也挺好么？”
“这叫什么话？”路明非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你现在提到的是指代某种精神层面的升华与沉淀么？”
“不啊，我只是在跟你讨论死亡这件事的本质而已。”路鸣泽说：“不是说人的死亡分好几种么？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在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中他死了，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路明非问。
“如果恺撒小组全员丧命的话，在你们的葬礼上，楚子航的妈妈会哭到晕倒，加图索家会全家出动跟昂热玩命，而你，也有师姐为你哭丧。”路鸣泽说：“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每年骑着摩托车来海上给你送一束花什么的，以纪念你们俩这几年间那段忠贞的暗恋。这不是也挺好么，哪怕死了也永远有人记得你们仨，也算是有善终啦。”
“永远活在别人心里的意思么？”路明非一挑眉：“我看是等我挂了，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换一个大方点的新主顾了吧？”
“切，被你发现了。”路鸣泽耸肩：“好了，四分之三生命，我帮你搞定这件事，可以成交了吧？”
“没有剪彩仪式什么的么？”路明非问。
“哥哥你购物不花全款，要求倒是挺多。”路鸣泽笑着起身：“不过这里确实是有点气闷，跟停了电的电梯间似的，咱们正好换个宽敞点的地方说话。”
他伸手就把厚度超过10厘米的密封舱门推开了，外面居然是晴天朗日，没有尸守没有海水甚至没有出海以来那股无处不在的盐味，迪里雅斯特号稳稳地立在石砌的船坞中。
但是那座古老的城市还在，参天的巨塔也还在，路明非跟着路鸣泽走出驾驶舱，走在宽阔的石砌皇道上，两侧都是水渠，水渠旁是那些神殿般的巨大建筑，隆起的屋顶匕竖立着荆棘群般的铁刺，挂着几百米长的铁链，铁链匕悬挂了数以百万计的铃铛。
路鸣泽双手枕头，走在前面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路明非觉得他们好像旅行到了什么睡美人的城堡。
的确是高天原没有错，只是这座古城矗立在地面上的时候，原来是这样平静安宁的么？
“看那边，你们来之前发现的鸟居。”路鸣泽指向城市另一端的那座高耸鸟居，不过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鸟居上方突出的一隅而已。
“有没有联想到什么？”他问。
“联想？”路明非抓抓头：“不就是大号的鸟居而已么？还能想到……”
忽然，一阵微凉的风吹过这座寂静无人的古城，千万铃铛在风里唱起了宏大深奥的歌。
“门……”路明非瞪大眼睛：“鸟居就是门，老大就是因为穿越了门的界限进入了这座城市，所以才会被铃铛的声音蛊惑出现幻觉……我们早就该返航的！”
“是啊，可惜恺撒小组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你们本有机会离开的，那样的话哥哥你也就不必卖命了。”路鸣泽蹲在地上，轻轻用手拂过地上的一块石板，低声道：“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日本分部的辉夜姬说，这里是高天原。”路明非思索道：“好像是什么诸神聚居之地来着。”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路鸣泽摇头：“哥哥你有翻过我给你的那本小册子吧？在日本的神话里，高天原是类似于天堂一样的地方，可是这里，并不是天堂，而是墓地。”
“墓地？”路明非一愣：“尸守们的墓地么？这么大排场？”
“怎么会是尸守，那种死过一次的卑贱东西只是这座城市防御体系的一部分而已，说是炮灰还差不多。”路鸣泽缓缓道：“这里真正埋葬着的，是旧时代的王。”
“只可惜，她已经不在这里了。”路鸣泽微笑着说：“你们很荣幸，见证了一位王的重生。”
“你是说……”路明非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有龙王复活了？而且还跑路了？！”
“不然你以为，彼得大帝号为什么会沉没在这种地方？”路鸣泽收起了笑意：“很可悲不是么？高高在上的王，在更强大的王面前终究也只是血腥的祭品而已。”
路明非懵了，路鸣泽的话中涵盖的信息量似乎有些超标，听他的意思似乎是，一位强大的龙王在他们的眼前复活了，而且迅速成为了恐怖的在逃分子？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
“怎么办？”路鸣泽一挑眉毛，用讥讽的语气说：“凉拌！”
路明非愣神：“喂喂，我又没惹你不高兴，干嘛态度突然这么恶劣！”
“没想到啊没想到！”路鸣泽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口吻：“没想到就连哥哥你这种贪生怕死之徒也开始关心起龙王毁灭世界的问题了，秘党的洗脑未免也太成功了一点吧？你不觉得那是恺撒和楚子航的台词么？”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
“比起复活的龙王，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路鸣泽说：“这场在你们的面前展开的血祭的气味，吸引了不该来到这里的鬣狗，他正迫不及待地准备享用那位还在重获新生的王呢！”
“可你不是说王已经跑路了么？”
“是啊，所以扑了个空的鬣狗兄正急着找一个可怜的路人发泄自己的怒火呢。你看那个圆圆的迪里雅斯特号，是不是长得很像一个沙包，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路鸣泽哈哈一笑。
“妈的，可我又招谁惹谁了！”路明非无奈地说：“我只是一片路过的烟熏培根啊！”
“你的确很难把希望寄托在鬣狗兄对培根不感冒这种事上。”路鸣泽点头。
“等等……”路明非突然回过神来：“你一会儿说王复活了，一会儿又说我要被吃了，我怎么闻到一股有人想要哄抬市价的味道？这些事不会是你胡诌出来骗我的吧！”
“当然不是，我什么时候骗过哥哥你？”路鸣泽腼腆地笑了笑：“只是这会儿的确是觉得四分之三生命的定价有点低了，但正所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价格虽然不好改，能多让哥哥你承一点人情给我是一点嘛……呀！这不是核动力舱嘛！”
顺着路鸣泽突然举起的手臂，路明非傻眼了。
前方道路中央的确实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核动力舱，半截插入地面半截暴露在外，仿佛孙悟空潜入东海龙宫看见定海神针。
“这种东西太突兀了吧朋友！”路明非目瞪口呆：“这里真的是老龙王家的龙宫么？”
“谁知道呢。”路鸣泽随手递给了路明非一张纸。
“我又没有哭，你给我递什么纸巾？”路明非嘟囔。
“启动核反应堆的密码。”路鸣泽淡淡地说：“如果设置密码的是楚子航而不是恺撒的话，你们估计早就破译出来了，只可惜运气不好，恺撒组长似乎在下定决心替你们俩赴死之前，并没有要分权的打算。”
递到路明非手中的是一张贺卡，路明非翻开，里面是一行手写的密码，下面是漂亮的小字：“提前送的生日礼物，给我亲爱的哥哥路明非”。
再看贺卡的封面，上面是两个男孩举着荷叶当伞奔跑在雨中。
“我还有好几个月才过生日……”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路明泽，这张贺卡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么就是说路鸣泽从一开始就没想和他做交易。
“没办法咯，又不逢年过节，我也不好硬说我们又有客户回馈活动。就当生日礼物吧。”路鸣泽摊开手：“别误会，这张生日贺卡只能抵消四分之一的生命而已，剩下的四分之二，有一份是因为密码被修改的确是我的责任，我们魔鬼做生意也是要讲良心的嘛，所以这一份就算了，至于最后一份……”
路鸣泽竖起了食指：“我有件事想让哥哥你帮忙，那一份，就当是礼金，如何？”
“还有这么好的事？”路明非不太信。
“没办法，鬣狗兄实在是有点手段，毕竟我同事还在迪里雅斯特号上嘛，只能拜托你顺手护送一下她上岸咯。”路鸣泽说：“我也知道每次开启须佐能乎你就痛得像是死掉一样嘛，所以这份礼金也算是等价交换了。唉，主要也确实舍不得大长腿美少女为你们这三个不解风情的家伙送命，再就是自己家的业务员这么多年下来也很有感情……”
“成交。”路明非果断打断了路鸣泽的絮叨，反正横竖都是逃不过使用须佐能乎，对他来说这趟活不接白不接。
“哥哥，别嫌我啰嗦，我最后提醒你一次。”路鸣泽忽然郑重地说：“一定要使用须佐能乎，否则，你一定会死，明白么？”
“我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会努力撑到瞎眼前的那一刻的。”路明非摆摆手。
“行，那我走了。”路鸣泽跟他挥手：“我还得去赶火车呢，有事给我发短信。”
“喂喂……我在幻觉里输入密码管用么？”路明非不好意思地问，毕竟收了小魔鬼这样一份大礼，他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有点愧疚，早知道刚才态度就好一点了。
“随便在哪里输入，在你手机键盘上就可以。”路鸣泽耸耸肩：“你不是一直抱怨自己没有言灵么？既然如此就干脆把这条密码看作一个言灵好了，你想用它就生效。那我走啦。”
“等等！”路明非低着头，他之前并没有仔细看手中路鸣泽手写的这串密码，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不对劲：“为什么非得是这个密码？”
“没什么原因，非要说的话……”路鸣泽笑了笑：“就当是祭奠她咯。”
“你……”
“再见，哥哥。”
……
路明非猛地坐直了。他还在驾驶舱中，尸守们围绕着迪里雅斯特号高速游动，泼墨般的黑血在海水中四散，路明非手中捏着一张小小的生日卡片。
鬼齿龙蝰已经正围着恺撒和楚子航的齐格林装具撕咬，所幸钛镁合金的韧度毕竟远远地超过了青铜之类的东西，以这些小东西的牙齿咬起来也很费力。路明非赶紧重新穿上作战服，摸出手机输入那个四位数的密码，就像是输入手机号码似的。
此时楚子航已经筋疲力尽了，他距离核动力舱还剩下不到5米的距离，但他的金属义肢已经断了，他拨不开沉重的肺螺堆。
路明非输完密码狠狠地点中拨号键。
一个球形的身影忽然站了起来，那是一直昏迷的恺撒！他的瞳孔燃烧般亮，用金属义肢把附在身上的龙蝰捏碎，以凿岩机的气势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肺螺，他越过了楚子航一步步逼近核动力舱。
路明非惊呆了，他这才明白路鸣泽的意思，路鸣泽给他的并非核动力舱的密码，而是一个能让希望成真的密码，在他输完密码的那一刻，超越一切规则的命运开始发动，在这个密码面前，所有的定律都被推翻，所有人所有物都围绕着路明非的愿望运转。
重新站立起来的恺撒不是因为意志，而是为了实现路明非的愿望！
路明非有些呆滞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串代表着“美梦成真的数字”，许久之后才苦笑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说师兄才能猜到。”
那串数字是1060。
真是恶作剧一般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