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Ghost Ship
“这堆照片里的……全都是我们？”路明非望着自己牙齿上的那片生菜叶，有些出神——他吃汉堡的这张照片，是其中少数几张被从正面角度拍摄的照片。
“我们一定是遇到变态了！”夏弥搓搓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感到一阵恶寒，十分鄙夷地说。
“除了我们四人之外，还有别人吗？”诺诺眯着眼睛，视线在白板上来回扫视着。
“如果是人像的话，只有我们四个。”楚子航退回办公桌边，拨开了剩下几堆照片，平静地说：“其他照片中记录的大都是物或景，暂时看不出太多与我们四人的关联。”
“用巧合已经无法解释了吧？”诺诺的目光锁定了白板上的夏弥，照片里的她要么在发呆，要么在灿烂的大笑，但照片的总数却是四人中最少的：“如果仅仅是我们三个也就算了，为什么夏弥也会在这里，她只是个预科班的高二学生而已，不是么？”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收集自己的照片，这种感觉真不好。”夏弥说：“我们就像是一块奶油蛋糕，看着自己被人切成四份，再一口一口地吃掉。”
“师妹你的形容很精确。”路明非对夏弥竖起大拇指，又发自内心地感慨道：“你们三个就算了，想不到就连我也会有被变态狂跟踪的那一天啊。”
楚子航默默地翻看着雷蒙德办公桌上，被拨弄得有些凌乱的一张张相片，他在上面找到了几处似乎是墓穴造型的建筑，其中的一处建筑则完全符合雷蒙德的任务报告中，位于福闽地区的那一处疑冢。
飞速涌入脑海的信息让他也有些困惑，那只会说话的鹦鹉提供给他们的货仓地址，看似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雪中送炭，可当109货柜中的东西完全展现在他们的面前时，楚子航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跟他们设想中的完全不同。
难道说，雷蒙德的交易对象，其实就是那个本该消失于历史长河中的朱允炆？可是雷蒙德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遇刺并且险些丧命呢？
楚子航忽然意识到，雷蒙德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不知何时竟变得陌生了起来，记忆中那个五大三粗法国男人，像是被白色的蛛丝层层包裹，他的心中没来由得升起了一股恐惧，因为不知道当自己解开缠绕住雷蒙德丝线的那一刻，被释放出来的人，究竟是人类，还是恶魔。
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雷蒙德遇刺时被监控摄像头录制下来的影像此刻正于脑海中重复放映着，在一次又一次的倒带中，仿佛是生死之间的轮回，雷蒙德身下染红了地面的血液，也无数次回流进了那具健硕的身体之中。
如此往复之下，楚子航的眉头愈发紧锁，他正在强迫自己回想起这段录像中的每一个细节，可让他感到诡异的是，路灯下那道飞闪而过的身影，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倒带重来，居然逐渐清晰了起来。
明明本是0.5倍速放映的录像，此时却如同一帧帧的剪影般被平铺在了楚子航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快速移动带起了他风衣的衣角，如鬼魅般的身影快速逼近了雷蒙德，他手中的短匕先是命中了雷蒙德的后背，再紧随他着灵巧移动的步伐，几朵血花依次在雷蒙德的前胸绽放。跟他之前的推测一样，第七刀、也就是凶手刺出的最后一刀，那才是命中了雷蒙德心脏的那一刀，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虐杀行为。
楚子航的神色恢复了冷漠，这种几近于俯视角旁观一场凶案发生的经历，实在是难以让人保持多好的心情。
他默默地看着那个止步在了雷蒙德身前的男人，也看着他拔出了匕首，随意丢在附近草坪里的动作，直到，男人对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半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并挤出了一个笑容。
楚子航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放大，心中翻涌起的惊骇让他无法继续保持平静，因为，那个笑容楚子航实在太熟悉了；也因为，那是一张完全出乎了他意料的脸。
正对着他微笑的男人，是穿着执行部风衣的雷蒙德。
……
“师兄，你怎么啦？”少女清亮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楚子航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是啊，一定是走神了吧，那种低帧率监控再加上手机录像的压缩，哪怕是诺玛也不可能一帧一帧的复盘出这场行凶的全过程，更别提那张冲着他微笑的脸了。
伤害雷蒙德的，怎么可能会是他自己呢？
“没事，刚刚我想问题想得太入神了。”楚子航说：“还有什么发现么？”
“除去你刚刚打开的纸箱外，还剩下三只，其中最大的一只里面装的是一些杂物，还有一只……”诺诺躬下身子，取出了身前纸箱中的物件。她手中的是一柄尚未出鞘的黑色长刀，目测长度应该跟村雨相仿，但跟刀柄朴素的村雨不同的是，长刀的刀镡上雕满了细密复杂的纹路，仔细看来，似乎是类似于狼的图案。
“给我看看。”路明非好奇地接过师姐递来的长刀，重量比他想象中的要重一些，他缓缓地抽刀出鞘，这才惊讶的发现，这把刀居然只有刃口的部分翻着象征着锐利的金属色泽，而刀面则是漆黑与淡金色交织在一起的黑金色，在头顶那惨白色节能灯的照射下，显得深沉却又狰狞。
“据说，成吉思汗时代曾有一位将军，他在攻打欧洲边界的一座城市时因为城中军民的顽抗，足足花了三天三夜才攻下了那座城池，而后，将军为了杀鸡儆猴，用自己的佩刀亲率手下的将士进行了一次屠城。”楚子航说：“这个故事越传越广，民间传闻这把刀的刀身是由陨铁打造而成，并且具有奇妙的力量——杀的人越多，刀的力量也就越强大，而屠城也不过只是将军为了获得力量的借口而已。于是，这把刀也因此得名为——屠城黑金。”
“可是我听说，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别的版本喔。”楚子航身边的夏弥对一脸惊恐的路明非说：“其实那座城里被杀死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因为过于残忍的战争导致血统失控的混血种——也就是死侍啦，所以说，传说中的屠城黑金，很可能是一把由特殊金属造成而成的炼金武器，这在混血种的历史上也很常见吧？”
“没错。”楚子航也点头：“这不一定就是历史上的那把名刀，你正好缺少趁手的武器，总之先收着吧。”
“就是就是，别怂嘛，改天就拿它切柠檬，就当去去腥。”诺诺也附和道。
“那好吧……”路明非将黑金古刀收回刀鞘，师兄说得没错，此行前往香港，他除了师姐之外是真的什么都没带，现在有了把趁手的武器傍身，也总归是有底气些。
“好了，现在还剩最后一个。”诺诺朝路明非勾勾手指，又指指最后的那个小纸盒：“试试你的新武器吧。”
“师姐，杀鸡焉用牛刀！”路明非摆摆手，亮出了自己稍微留了那么一丁点指甲的小拇指晃了晃：“看我来，拆快递神器！”
“我最讨厌男生留长指甲了。”诺诺鄙视地看他：“一会儿回去就给你剪掉，咔嚓咔嚓。”
“别啊，这可是我用心养护了一个月的指甲，在家里洗碗的时候都不敢粘洗手液呢。”路明非抓起箱子摇摇：“嗯？怎么这么轻……”
“里面是什么？”诺诺问。
“一个信封，里面好像塞得满满当当的。”路明非把信封递给诺诺，又从箱子里抓出了一只小巧的防水袋：“以及一块碎片，看样子好像是跟保险箱里的那块差不多。”
路明非手中的碎片大概有手心的一半左右大小，依旧是一面银色，一面则是由古生物化石般的材质铸成，但是中心的位置空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椭圆形孔洞。
“这……好像一只眼睛啊。”他隔着防水袋举起碎片，放在自己的左眼上比划了一下：“你们看，是不是正好？”
身边的楚子航一愣，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给我看看。”
“没错吧师兄，这么小的椭圆形，除了鹌鹑蛋，也只能联想到眼睛了吧？”路明非把防水袋递给楚子航：“你说，这东西原本的样子会是眼罩一类的东西吗？化装舞会上的那种。”
“还有一种可能。”楚子航翻转手中的碎片，仔细端详着布满细纹的背面：“也许，这是一只的面具的一部分。”
“面具？”
“你有没有觉得，碎片这一面的纹路很像是生物的组织？尤其是凸起的部分，非常接近血管的形状。”
“师兄，你不会是想说……”
“这只面具，或许是有生命的，或者说……它曾是活物。”楚子航低声道：“直到它被破坏之前。”
“太扯了吧？”路明非说：“难道是JoJo里的石鬼面？如果有人把它戴在自己脸上的话，那个人就会变成不老不死的吸血鬼？”
“我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楚子航犹豫道：“还记得我跟你过的吗？那条高速公路上的奥丁，他的脸上……”
“奥丁的脸上也戴着这样的面具？”路明非傻了：“可这里是香港，距离那条高速公路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也许，他其实可以自由地离开那条高速公路，离开属于他的神国……也就是尼伯龙根。”楚子航摇了摇头：“只是猜测而已，而且，我所见到的奥丁是独目，这符合北欧神话中对他形象的描写，所以在我们复原出这只面具的全貌之前，还不能下定论。”
“可如果这真是奥丁的面具的话，那是不是就说明……”路明非吞了吞口水。
“我并不认为，那是可以被轻易杀死的存在。”楚子航说：“而且，我更希望能亲手杀死他。”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夏弥拍了拍他们的肩：“男生也喜欢聊八卦吗？”
“去去，男人的事，小丫头片子少管。”路明非挥挥手。
“哦，是诺诺师姐让我来看看的，看来师姐就可以管你们的闲事咯？”夏弥朝他翻白眼。
“嗯，等你成为师姐了，就可以管师兄的闲事了。”路明非指点她：“这叫不能乱辈分，懂吗？”
“有什么发现？”路明非和夏弥扯皮的时候，楚子航已经来到了雷蒙德的办公桌边，向正在整理着文件的诺诺问道。
“你自己看吧。”诺诺将手里一摞剪裁过的报纸与几份资料递给楚子航。
“幽灵船？”楚子航翻动着手中的纸页，其中的大部分都被发刊的报社用加粗的特大号字体标明了类似“南海海域惊现幽灵船”一类的字样，几份资料中的内容也大都相差无几：“大量年份不一的‘南海幽灵船’的相关线索，雷蒙德为什么要搜集这些？”
“结合雷蒙德遇袭前的任务来看，很显然他认为南海上存在着一艘与朱允炆相关的船只，几十年间陆陆续续有自称目击者的人声称自己看到了一艘‘长百余米，宽四十米有余的’巨型木船，而且目击的时间大多是海上起雾的时候。”诺诺说：“但奇怪的是，自从这个传说出现至今，还没有人能成功用相机捕捉到那艘巨型木船的身影，根据目击者所言，往往都是在一个恍惚之间，那艘巨船便消失了踪影，加上雾天的海面能见度很低，等回过神来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就像是尼斯湖水怪？”楚子航问：“每年都有无数的目击者声称自己见到了水怪，甚至还有人拍下了照片或影像，可最终都被认定为是伪造品。”
“嗯，我一开始的想法与你相同，相信雷蒙德也是。”诺诺转过身，将信封中的唯一一张照片展示在了楚子航的眼前：“直到，我看见了这个。”
照片的拍摄地点显然是在某艘船上，海平面上布满了灰白色的雾气，而在照片中那雾海相交之处，一艘甲板地数根桅杆上至少挂着十面棕帆的巨大木船的虚影，被永远地定格在了这张照片之中，就在楚子航想要看得更仔细些时，诺诺忽然将照片翻转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清了书写于照片背面上的那一串潦草字符。
“海雾起，宝船现
——Ghost S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