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老唐，不要啊！
“嘿！你下手可准点，别粘我头发上。”路明非挺直了脖子，有些僵硬地说。
“放心放心。”老唐手持狗皮膏药，“啪”的一声，膏药快准狠地命中了路明非脖子上的青龙纹身，准确的说，是龙尾巴。
“你确定这是纹身贴？”老唐嘟囔：“质量这么好啊。”
“唉，听说得半个月才能洗掉，早知道不贴了。”路明非摸摸脖子上的膏药，他正和老唐坐在千禧公园内的一张长椅上。
路明非本来预定了一家电影院，结果一个小时前那里发生了枪击案，虽然无人伤亡，但下午所有场次的电影都被因此被取消了。
无奈，他和老唐只能先去公园里逛逛消磨时间。毕竟老唐要在芝加哥呆上四五天，他总不能客人刚到，就拉着人家去上网吧？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他和老唐就这么和谐的坐在长椅上，时不时聊两句闲话。
可有些奇怪的是，公园内一蹦一跳着向游客们讨食的鸽子们，没有一只向他们示好，起落的鸽群们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远离着他和老唐。
“我怎么感觉路人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路明非环顾四周，收获了几道怪异的目光：“他们是没见过华人吗？还有啊，怎么连鸽子都不待见我们，连只来讨饭的都没有，鸟也搞歧视啊！”
“可能觉得我们是同志吧。”老唐嘴里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地说：“我帮你遮纹身的时候，看的人更多。”
“同志，不会是那个同志吧？”路明非惊讶，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挪着屁股默默远离了老唐半个身位。
“恩，就是你想的那个同志。”老唐吹了个泡泡，但他的水平似乎不佳，泡泡膨胀到一半就炸开了：“咱们学不来午后晒太阳的情调，而且坐这儿容易遭人白眼，干脆还是去上网吧。”
“唉。”路明非无奈地起身：“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晚上去吃四川火锅如何？我请客。”
“可我吃不了太辣啊。”老唐挠挠头。
“哎呀，美国的火锅能辣到哪里去啊。”
……
“妈呀，这也太辣了。”老唐拿着白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手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把自己的夹克衫外套脱了，只穿着一条保暖内衣，正对着火锅哈哈吐气，好像是一条狗。
“我认输了，我要转投清汤锅的怀抱了。”老唐知难而退：“服务员，帮我拿瓶牛奶！”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路明非吸了一口可乐，郑重地说。
“什么？”
“每次出去吃火锅，就没有哪次能摆脱鸳鸯锅的。”路明非把这话说得煞有介事：“很奇怪不是吗，一帮人里面总有几个不吃辣的倒是能理解，可是两个人去吃火锅，居然都会出一个不吃辣的。难道人与人之间，就非得分个高低贵贱不成？”
“所以呢？”老唐莫名其妙：“你不会是变相说我菜吧？我下午只是没发挥好才输你三把的。”
“哪能啊？”路明非嘿嘿一笑。
“对了明明，有个事……问问你。”老唐放下了筷子，低声说：“你们那学校里，有没有心理医生？”
“有啊，一般大学里都有吧？心理咨询什么的。”路明非一歪头：“怎么了？”
“你可别大惊小怪，听我说。”老唐也学起了路明非刚刚的样子，用手半掩着嘴压低声音：“我怀疑……我有精神分裂症。”
“哈？！”
“我都让你别大惊小怪了！”老唐叹气道：“前阵子我老做古怪的梦，梦见……我有个弟弟。”
“可你不说自己是孤儿吗？”路明非还记得老唐告诉过他自己是被人领养的，连父母都没见过。
“所以说啊，你说这我哪里来的弟弟？”老唐挠头：“可是……那梦里就跟真的一样，他喊我哥哥，我还叫他名字来着……”
“他叫什么？小唐？”路明非问。
“不知道……每次一醒过来我就会忘记那个名字，只记得有人喊我哥哥。”老唐重新拿起筷子，在清汤锅里起起落落：“但是有些细节我还记得，我们俩住在一座很高的宫殿里，四周的墙壁好像都是什么金属打造的，周围很安静，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宫殿？”路明非一愣，眯着眼想了半天：“老唐，你不会是什么王公贵族的转世吧？投胎的时候忘喝孟婆汤就上路了。”
“孟婆汤？那是什么？”老唐不解。
“就是传说里阴曹地府中孟婆所做的神汤，让过往奈何桥投胎的各路鬼魂彻地忘记前世的一切记忆，安安心心转世投胎。”路明非向他科普。
“这……应该不至于吧。”老唐想了想，不太自信地补充道：“最多就是少喝两口……我很讨厌喝中药。”
突然，老唐一拍手掌，吓得路明非筷子上的毛肚片一下没夹稳，掉锅里了：“扯远了，问题不是喝没喝孟婆汤！”
“那问题是什么？”路明非赶紧打捞他的毛肚：“你不会真觉得自己精神分裂了吧？做梦而已，我也经常做差不多的梦啊，比如捡到钱、中彩票、吃大龙虾什么的。”
“问题是，我感觉到了……他来找我了。”老唐低下头，把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他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今天下午我在巴士上又梦到了好像打仗一样的场景，他还说……让我等等他。”
“明明，你说不会今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把我的人格挤走自己上位吧。”老唐很担忧，本就不甚挺拔的眉毛耷拉得更厉害了：“我之前也去看过心理医生，但那些庸医老说让我注意睡眠注意睡眠，一个有用的方案都给不出来。”
“这这这……”路明非一下也拿不定主意了：“那等我回学校的时候帮你去问问吧，我们学校的心理医生确实是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对不对外服务。”
路明非脑中想起穿着白大褂，表情一本正经的富山雅史教员，面对被黑胶带贴住嘴、再被绳子五花大绑的老唐，在他的哀嚎声中把手伸进白花花的脑袋里，像是洗马桶一样，搅来搅去。
“咝……”路明非打了个寒颤，目光扫向一旁老唐点的猪脑花。
“明明，我的病，就拜托你了！”老唐殷勤地握住了路明非的手，眼中泛起期许的光。
“别……老唐，这么多人看着呢！”路明非拼命抽手。
“你说什么？”老唐好像没听清，凑了过来。
“不，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