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多妻多子亦多福
听到熟悉的吆喝声，张牧尘一怔，忍不住笑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他循声看去，只见那大街边上，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旁边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帆布，写着“仙人指路”四字。
竹竿之侧，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朗声喊话，而在他旁边，有个昏昏欲睡的年轻女子，容貌生得煞是俏丽，此刻趴在桌子边上，一脸无奈的表情。
“想不到十年不见，这小妮子已经是个大美人了。”
显然，这对算命的爷孙，正是周一仙和已然长大的小环。
只能说不愧是最强看客，哪哪都有他俩。
周一仙继续吆喝着：“诸位过往客官，本仙人得祖师真传，能克制天下剧毒。今死沼之内，沼气剧毒，只要诸位配上了我所卖的这个香囊，必定百毒不侵、金刚不坏......”
老爷子叫了半天，过往行人偶尔驻足，也都是投来“看骗子”的眼光，小环终于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来，正要叫住爷爷，忽然间面前一花，却是木桌前面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年轻的灰袍道士，面色清俊出尘，肩头上却是坐着一只头戴紧箍的小金丝猴。
“姑娘，我想看相。”灰袍道士，也就是改扮了的张牧尘，噙着笑容，平和说道。
小环乍看到张牧尘的笑容，竟有一刹那的失神，固然眼前这个年轻道长扮相甚为不俗，但她毕竟是见过张牧尘本相那逆天颜值的，此刻会失态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道士，与她记忆深处那个白衣少年，有着三分相似，尤其是那自信的微笑，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在妄想什么呢？这十年来无数次的推衍都是一个结果，他都不在这片时空了......]小环甩了甩头，心中自嘲。
一旁周一仙发现有客户，连忙热情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客官，你想看什么，财运还是姻缘？要怎么看，看面相、手相还是测字？”
张牧尘笑道：“我要进死亡沼泽。”
周一仙问道：“客官这是想看进死亡沼泽后的运势？能否得到那奇宝？”
张牧尘摇头道：“我一云游相师，奇宝与我何加焉？实不相瞒，小道想看的是姻缘，不过算命者难算己命，这不正好看到二位，特来求请测算一二。”
“哟，还是同道中人！”
周一仙一怔：“呃，进死亡沼泽寻姻缘，道友这可不是一般人呐！”
“老爷子能看不？”
“当然能！”周一仙呵呵笑道：“不过，我们这可是青云门祖师真传的无双相术，道友既也是同道中人，便知道青云祖师的名头，这价格嘛......”
啪！
十两银子拍在桌上。
张牧尘熟稔道：“业内规矩我懂。”
周一仙看着不多不少的十两银子，反而愣了一下，干笑道：“哈，哈哈......小友还真是懂规矩的人。”心中却是暗想：合着天底下也不是只有我周某人这一家黑心相师啊。
“小友既然如此晓事，那就先给你测个字如何？”周一仙笑着收起银钱，推了一下小环。
小环之前与张牧尘肩头坐着的正cos孙悟空的小灰看对了眼，一女一猴正饶有兴致地互动着，全然没管两人的谈话，直到被周一仙打扰，小环才不情不愿从旁边拿过一张白纸，递过瘦笔，道：“那请客官你先写一个字在......”
张牧尘接过笔，微微笑道：“不如就测一下我的道号罢，看看姻缘如何？”
说着，在这白纸之上，写下了两个字，递给小环。
小环怔了一下，接了过来，看向白纸之上，只见上面写着“多福”两个字，端的是银钩铁画，锋芒毕露，扑面而来一股强劲气场，然而凌厉的笔锋中却又圆转如意、暗藏温雅，让人有些难以言喻。
字是写得真好，道号也真是一言难尽。
小环腹诽了一句，先是赞叹：“客官当真写得一手好字！”
然后眨了眨眼睛，无不感慨道：“这位客官，你道号‘多福’，常言道：多妻多子多福。你的姻缘线，本就主多线并进，日后娇妻如云......而你这一手字既如虎狼一般锋锐，又暗藏温雅柔和，所谓刚柔并济，阴阳相生，正是无往而不利。”
她把白纸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看着张牧尘，目露惊讶之色，道：“道友这运势，简直气运天赋，我此前只在一人身上见过类似气运。”
说着，她下意识低下头，左右手同时捏诀推衍，这不推衍还好，一推衍下去，却是登时如遭雷击，木立当场。
“你！”
小环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盯着张牧尘，面色泛起红晕。
她刚才左右开弓，仔细推衍了一下对方的姻缘，还有她心中那人的下落。
结果两个结果同时衍算出来。
第一个结果：对方那诸多姻缘中，却居然有一条直接连着她周小环自己，这样的结果，她只在十年前给张牧尘算姻缘的时候看到过，彼时还让自己闹了个大红脸，羞于将这事告诉张牧尘，但自己心中却不由得种下了一枚种子。
第二个结果就更加不可思议了，她曾心心念念了十年的那个大哥哥，那个十年来命数始终是“身游物外，世间无我”的奇男子，此刻推衍出来的下落，居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两个衍算结果一相印证，那德出来的结论岂不就是......
砰砰砰！
小环心跳从未如此剧烈跳动过，似乎要跳出嗓子眼，让她有一会头晕目眩。
“大......”她涩声开口，即将艰难喊出“大哥哥”三个字，却见到张牧尘将手抬起，作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耳畔便响起了对方的传音：
“小环，暂时保密，我还不想暴露身份。”
声音温和动听，一如十年前那样平易近人，但此刻听来，却让小环芳心乱跳，心神险些失守。
一旁的周一仙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狐疑，暗想这“多福”道人的命数居然也能让小环傻眼，难不成又是一个像张牧尘那样的妖孽？
张牧尘没有在意，静等了一会，点头道：“姑娘相术果然精湛，我甚是满意。”
小环逐渐从震惊、喜悦、幸福的诸多情绪中回过神来，平复了久别重逢的激动情绪后，颤声道：“我也很满意。”
“这丫头，你满意什么，脑袋又糊涂了不是？”周一仙看着反常的小环，心中嘀咕着，正琢磨怎么找理由再宰这个阔同行一顿。
这时，却又有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淡蓝衣衫，眉目清秀，只是面色略显苍白。
“姑娘，我想看相。”蓝衫年轻人先是瞥了眼张牧尘和他的猴子，然后看向小环。
小环皱了皱眉，天生敏锐的直觉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周一仙则满脸堆笑：“客官，你想看什么，也是看姻缘么？要怎么看，看面相、手相还是测字？”
“姻缘？”
蓝衫年轻人一怔，摇了摇头，道：“我不看姻缘，不过我也要进这死沼中去，你就帮我看看这运势如何吧！”
周一仙呵呵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来，客官请坐。嗯，先说一下，我们是祖师真传，相术无双，所以看一次要十两银子......”
蓝衫年轻人一怔，道：“这么贵？”
周一仙看向张牧尘，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存乎一心。
那年轻人随即眼光转了转，又看了看小环，微笑道：“那好吧！十两就十两。这样吧！你先帮我测个字。”
小环目光一直在张牧尘身上，这时才不情不愿收回注意力，再次拿了张白纸，连笔一起递给年轻人，道：“那请客官你先写一个字在……”
蓝衫年轻人接过笔，笑道：“不必，我就写下我的名字，你倒是帮我测测，我这名字运势如何？”
说着，在这白纸之上，写下了三个字，递给小环。
小环接过白纸，耳听到那年轻人微微笑道：“我叫秦无炎。”
秦无炎？万毒门“毒公子”？
张牧尘饶有兴致看了下秦无炎，想起的却是他师傅，魔教老油条“毒神”，也不知道如今的毒神有没有百年前那个时空的记忆，有没有给自家高徒说过“圣殿毁灭者”张牧尘的故事。
小环微微皱眉，看着白纸上“秦无炎”这三个字，写得工工整整，笔画端正圆润，连接拐角处内敛而圆滑，十分漂亮。
[阴滑有余，但气势魄力不足，比大哥哥的字差上一大截。]
小环心中暗想，淡淡道：“这位客官，你名中有‘炎’，本是双火至阳之势，但中间以‘无’字镇压，峰回路转，则为阴柔；又‘秦’字寓西，主你往西方阴寒之地大利。”
她把白纸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看着秦无炎道：“西方死泽，正是阴湿之地，你此番前去，运道本该是不差，只是......”
说着，她看了一眼张牧尘，欲言又止。
秦无炎面不改色，问道：“只是如何？有些变数？”
小环闭口不谈，一旁张牧尘却含笑开口：“姑娘不肯相告，乃是因为事关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秦无炎平静看向张牧尘，道：“这位道友看打扮似乎也是相术中人，听口气本领更是不凡，那么可否向我透露一二天机呢？”
小环面色微变，道：“算命者透露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
“是吗？不过我相信这位道友既然开口，就必定有事教我，是也不是？”
秦无炎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但看向张牧尘的眼光却显得颇为冷冽。
言下之意，似乎张牧尘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
小环当然知道张牧尘厉害，但她不修仙，其实并不了解张牧尘真正的实力，她只知道这个秦无炎看起来不好对付，所以看向张牧尘的目光带着隐忧。
就在这时，忽然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在桌上白纸写下“鬼厉”二字，然后有人淡淡地道：“姑娘，请看看我这二字。”
小环循声看去，却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陌生男子，面容冰冷，浑身肃杀之气。
她没见过这人，只是觉得他与张牧尘的本相有那么一丁点相似，只是一丁点。
“鬼厉？”
小环轻轻念道。
这两个字，远没有秦无炎的字漂亮，下笔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笔一划都极是清楚，行笔间力道似欲收敛，却偏偏在每一笔收尾处似乎压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许锋芒，自有股自傲之气扑面而来。
[这鬼厉的字倒与秦无炎刚好相反，他俩的行笔风格恰如阴阳太极图的两个鱼，而大哥哥的字则像是阴阳太极图本身......]
小环内心下意识作出了评价，但很快，她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
似乎随着她念出“鬼厉”这个名字，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围的声音，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悄悄退去，有人悄悄靠近，街角屋顶，人影隐约，这里虽是白日，却突然变得有几分阴寒。
在场中人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莫名的变化，周一仙微微皱眉，向四周张望。
张牧尘则是老神在在，颇为欣赏地打量着鬼厉，也就是他多年未见的族弟张小凡了。
坐在张牧尘肩上的小灰与张小凡见过，但是次数不多，这会它又被张牧尘用八九玄功加上高超的cos技巧从灰毛猴子装扮成了一只金丝猴，而头戴的紧箍恰好遮拦住了它额头上的竖纹，故此张小凡也没认出它来。
小环问道：“这位客官，你要问什么？”
“我也要到这死亡沼泽中去一趟，便请姑娘看看我的运势如何？”
张小凡看了张牧尘一眼，他自然无法识破八九玄功的伪装，但却总觉得这俊朗道士的目光让他格外熟悉，甚至有些亲切，这也是他会过来解围的原因之一。
小环笑了笑：“人皆有魂魄，死后魂魄不散者，多为阴灵鬼体，为世人所惧，客官取这等凄厉名字，分明未信鬼神，何必问我？”
“这名字却也并非我自己取的，不过我的本名......还是算了罢，姑娘想说什么，便说些什么罢。”
张小凡沉默片刻，旁边秦无炎却突然笑了一声，开口道：“错了，错了，姑娘大错特错了。”
小环反问道：“我什么错了？”
秦无炎眼里有淡淡光华，对着小环，但眼角目光却是扫着张小凡，微笑道：“上古时候，天煞明王开天辟地，幽明圣母创万物生灵，乃是恒久确实之事，如何能够不信？不信之人，又怎能在我圣教立足？”
他的语气带着些质问，似乎意有所指。
张小凡缓缓转身，面对着他，秦无炎也同时转过身来。
两个年轻人，在这个简陋的大街之上，冷冷对视。
四周一片寂静，周一仙却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起来，他偷偷张望，发现周遭许多人或倾听，或偷瞄，有些更是干脆直接注目此处，手中拿住法宝，颇有随时要放手大杀一场的架势。
一场两大势力间的对决，似乎一触即发！
张小凡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道：“毒公子？”
秦无炎此刻面上的微笑也渐渐消失，有凝重之色，但声音依然平稳，道：“血公子！”
“啪啪啪！”
忽地，一阵低沉的鼓掌声音在场中突然响起，大街之上两股暗中紧张对峙的人群陡然惊悚，原本紧绷的场面在那片无声之中却仿佛一声锐啸一般，险险的就要爆发。
就连张小凡和秦无炎仍保持平静的面容之上，他们的眼角也仿佛微微抽搐了一下。
两大年轻强者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刚才鼓掌的那人，道袍随风鼓荡，出尘洒脱，却不是张牧尘是谁？
[哎哟，你不要命啦年轻人！]周一仙内心呐喊着看向张牧尘，手中刚收的银子啪嗒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