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入晋国地界后，张牧尘便让车夫放缓了速度。
官道上流民甚多，都是面色饥黄、形容枯槁，显然已经多日未曾进食。看到张牧尘和李兰袖的马车，都是眼放精光。
一些尚有力气，身体还壮实的流民，看到张牧尘和李兰袖的马车，都是眼放精光，逐渐将马车围住。
车夫被他们似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张牧尘见状，轻叹一口气，站了出来。
人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强烈的求生欲和原始本能，足以粉碎一切道德法则，即使是这些原本老实本分的百姓，也可能变成恶魔。
张牧尘早就知道晋国在闹饥荒，所以他提前在储物符里囤了很多干粮和清水，但是他现在不打算拿出来。
如果只拿出粮食，饥饿的民众未必会感激你，只会觊觎你的富足，甚至起贪念、杀念，据为己有。
所以，张牧尘先拔出了剑。
“诸位，先冷静冷静。”张牧尘举剑，朝虚空中斩出，使出了七杀剑诀的第一式“剑出血海浪滔天”。
肃杀的剑气横扫而过，瞬间侵袭了附近的流民，他们脑海中仿佛见到了一刹那的滔天血海，摄魂夺魄，一时之间，都吓得抱头倒在地上，口中发出惊恐的叫喊声。
待到他们脑海中的幻像消失，神智逐渐恢复清醒时，却看到在马车前多了很多粮食和清水。
张牧尘朗声道：“乡亲们，这里有充足的水和粮食，你们不要抢，有序来领取，否则我的剑可不长眼睛。”
流民经过刚才之事，哪里还不知道是遇见了仙人，都口称仙长，小心翼翼地来领粮食和水。
于是，张牧尘坐镇指挥，李兰袖发放水和粮食，终于将这一批流民都打发走。
这时一直赶路的车夫向张牧尘请辞，原本张牧尘只雇他到晋国地界这一段路程，如今入了晋国，路上尽是流民，马车走不动了，车夫自己也心生惧意，张牧尘也不再续钱雇佣，让车夫驾车回去了。
剩下的路，张牧尘与李兰袖低空御剑飞行，他们身上虽然囤了很多粮食，但是对于庞大的流民群体来说，是完全不够看的。
两人飞行着，忽然见到不远处，一个村庄的院子里有炊烟传来。
“去了解下晋国现在的情况吧？”张牧尘看向李兰袖，多年没回来的她对晋国的现状并不了解。
李兰袖点点头，两人御剑降落，落到院子中。
这时院子里围着锅的一家人惊慌地站起来，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顿时不知所措，忙不迭地跪下磕头道：“仙人饶命。”
张牧尘正想让他们起来，目光却看见他们锅里煮着的“食物”，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李兰袖掩面不忍再看，张牧尘指着锅，沉声问道：“这是......你们家的？”
这时，这户人家里的中年汉子战战兢兢回答道：“回禀仙长，这......这是今日买来的‘和骨烂’。”
张牧尘听说过，他曾读过一首叫《菜人哀》的诗。
什么“和骨烂”、“烧把火”、“不羡羊”这些代指名词，背后深意，不堪细究。
没有再多问，两人便直接离开了那户人家后，继续御剑飞行，但都是心情沉重，一路都较为沉默。
“岁大饥......原来就是这样么......”
张牧尘轻声自语，他知道，史书上简简单单六个字，背后却是百姓民不聊生、同类相食的炼狱般惨状，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众生不过是被碾压的尘埃罢了。
“晋国，本不是这样的。”李兰袖怔怔出神，看着原本属于她李氏王族治下的百姓，成为如今这副惨状，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天色已晚，先找个客栈歇歇脚，再打探情况吧。”张牧尘轻叹。
一路往北，过了晋国南部之后，流民渐少，饥荒的情况似乎也没那么严重，还有为数不多的官军在维持秩序。
两人不久便找到了一座装修颇为大气精美的客栈，上面的很大的招牌，名为“欢喜客栈”。
“掌柜的，两间上房收拾好，先上些酒菜。”张牧尘走进客栈便招呼道。
“好嘞，客官稍坐。小二，上茶！”一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娇笑着冲张牧尘抛了个媚眼，风情无限，但张牧尘却似完全没看到一般。
这时一个长相清俊的店小二端上茶水，李兰袖问道：“小二，晋国现在是什么情况？何人当道？”
店小二仔细打量下李兰袖，笑道：“这位姑娘原来是从外地来的，晋国之主现在是李氏王族遗留在外的一个旁系私生血脉，不过皇帝年幼，如今摄政的乃是大晋国师逍遥子。”
果然是他！
李兰袖心中的怒火，终于明确了发泄目标，她继续问道：“我这一路来，见了不少流民，当朝就不管管？”
“害。”店小二又冲李兰袖笑了笑，展示着自己的英俊魅力，道：“姑娘，莫谈国事。国师在王城逍遥快活着，哪管我们小老百姓死活呢？”
李兰袖见问不出什么信息，便没有多看店小二一眼，只是自顾自和张牧尘聊着天，店小二自觉无趣，在两人点了菜后，便灰溜溜走开了。
“你怎么看？”张牧尘状似随意问道。
李兰袖低声道：“这家店不太对劲，这么偏僻地方开这么豪华的客栈，还就这么一男一女两个人。”
“确实不对劲，今晚生意看起来也十分萧条，整个店里就我们两人，所有客房都是空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开下来的。”
张牧尘点头道，“可能是家黑店，师姐晚上留点神。”
艺高人胆大，就算是黑店，两人也不怎么在乎，吃过饭后，便一同上了二楼，各自进了安排好的上房。
见两人都进房后，店小二走到女掌柜身边，抹了一把她的酥软，调笑般问道：“如何？这两人成色都很不错，带回去的话，都是好苗子。”
女掌柜娇媚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真是想带回门派当好苗子？不是想自己留着当炉鼎么？我看你对那小浪蹄子热情得很？”
店小二笑道：“瞧你说的，炉鼎的醋你也吃，我们可是相伴一生的道侣。”
“不过，这两只肥羊也不简单。”女掌柜皱眉道：“你我刚才都分别使用了媚心术，他们却都不为所动，这种情况很少见，说不定是硬茬子。”
“除了媚心术，我们还有合欢散，不怕他们不中招。”店小二自信笑道：“况且副门主今夜会来巡视，就算我们失手，也能让她给我们帮忙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