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张牧尘年纪轻轻，但行事作风，都不似正道中人，反近魔道！”苍松话音刚落。
水月当即冰冷开口：“张牧尘是我小竹峰弟子，苍松师兄说他近魔道，言下之意，我小竹峰一脉竟然被划归魔道了？”
田不易也道：“我看这孩子不过是机敏过人罢了，苍松师兄言重了。”
落霞峰、朝阳峰、风回峰三脉购买洗髓筑基丹的弟子最多，这时三脉首座也纷纷出言为张牧尘说话。
苍松冷笑道：“我有一些疑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
首先，张牧尘的来历就不清白，没错，他是草庙村出身，和林惊羽、张小凡两个草庙村遗孤是儿时玩伴。
但是他从小离开草庙村生活，这中间的经历是一片空白，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全凭他一面之词。
他是怎么刚好就在草庙村屠村惨案那一天回到草庙村的？
甚至我怀疑，草庙村屠村惨案说不定便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言一出，其余首座都皱起眉头，这帽子扣得可不小。
苍松面不改色，继续道:“还有，张牧尘炼丹术是谁教的？我知道你们几脉都有弟子从张牧尘那里拿了丹药，获得了好处。修行之事不假外物，借助丹药破境等同于揠苗助长，起初服用丹药时虽有明显效果，但必然导致根基不稳，影响日后的修炼。哼，我早已严令龙首峰弟子不得在张牧尘那里购买丹药，便是基于这个考虑。”
“另外，张牧尘为什么要购买丹药的青云弟子为他抓捕野兽？而他却只负责杀野兽，然后将之卖给了城里商贩赚钱。你们就没察觉到异常么？他的目的如果是赚钱，那他靠丹药就能赚钱，何必要多此一举搞野兽屠宰贩卖换钱？”
“由此可见，他贩卖野兽只是障眼法，掩盖的是这个多此一举的中间环节，也就是他的真实目的——杀戮！以杀戮修行的，难道不是魔道还会是正道么？”
苍松的一番长篇大论说起来有理有据，像模像样，言语之中竟是将张牧尘打上了疑似魔道的标签。
玉清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道玄真人沉吟不语；田不易面沉如水、欲言又止；风回峰首座曾叔常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入定一般；朝阳峰首座商正梁微微颔首，似乎觉得苍松说的不无道理；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突然觉得那里的花纹格外好看。
水月柳眉倒竖，瞪了苍松一眼，道：“苍松！恶意揣测谁人不会？你说张牧尘是一面之词，但你说的这些也不过是无端臆测罢了。他的炼丹术是儿时游方道士教的，他的根骨修为入门之时我就检查过，没有任何魔道气息，现在更是纯正的太极玄清道。至于他炼制的丹药，哼，苍松，你真是一把老骨头思想，过于偏激只怕也近于魔道了。”
苍松脸上戾气一闪而过，冷哼道：“丹药又如何？”
“你们龙首峰没有人来买过丹药，你自然也没有见过他炼制的丹药究竟是什么样子，因此在这里凭空想象，妄加猜测。”水月说着，右手一翻，食指与大拇指拈着一颗洗髓筑基丹向众人展示，道：
“这便是我徒牧尘炼制的洗髓筑基丹，我仔细观察和研究过，他的药材选取富含灵韵，炼制过程巧妙又持正，没有一处是剑走偏锋。丹药的效果也是纯正自然，根本没有什么后患或者根基不稳的问题。诸位如若不信，可以自行查看。”
说着她便将这颗丹药递给了道玄真人。
水月拿出的洗髓筑基丹正是文敏给她的，张牧尘第一批炼制的品质最好的丹药。
此时展示在诸位首座眼前，从道玄真人一直传到末尾的天云道人处，那浓郁的药香、充沛的灵气、中正平和的成色，都让各峰首座们啧啧惊叹，就连苍松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田不易早就在田灵儿那里看到过洗髓筑基丹，他是不反对田灵儿和张小凡服用丹药的，大竹峰人丁稀少且实力薄弱，他甚至还想让其他几个弟子也去试试，这时感叹道：
“我与张牧尘打交道次数仅次于水月师妹，这孩子心性品行，我认为都是没问题的，加上这炼丹天赋和修行根骨，有他或许是青云之福也说不定。”
曾叔常、商正梁、天云道人等人亦是连连颔首，都觉得水月和田不易言之有理。
只有道玄真人，依旧面色沉静祥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苍松冷冷看了其余首座一眼，又问水月：“那他多此一举，要用野兽做报酬，再宰杀野兽，又是为何？”
水月淡淡道：“我徒牧尘始终念念不忘草庙村惨案，曾发誓要手刃仇人，他要宰杀野兽，为的只是涵养杀心罢了。”
苍松盯着水月大师，道：“正道弟子，涵养什么杀心？岂非近于魔道，迟早出事。”
“这种血海深仇之事，我这当师傅的也只能劝他坚守本心正道而已。”水月淡淡道：
“杀心只是一种心境，或者说工具，可以是滥杀无辜，也可以是除魔卫道，关键看使用工具的人。”
道玄真人摆了摆手，示意苍松和水月停止争辩，缓缓开口道：“诸位的意见我都听了，苍松师弟和水月师妹虽然各执一词，但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各有各的道理，但总而言之，都是为了青云门考虑。”
“张牧尘这孩子是水月师妹的弟子，又和田师弟相熟，你们这么评价他，我是信得过的。他的炼丹术确实也能造福我青云弟子，不过苍松师弟说的也有道理，丹药只能为辅，不能形成依赖，否则有碍修行。”
“这样吧，张牧尘的炼丹我们不干预，但是青云弟子中，只有那些资质确实驽钝、或者卡在修炼瓶颈多年未曾突破的弟子，可以服用其炼制的洗髓筑基丹，他炼制的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丹药，留后观察再议。”
“至于屠戮野兽、涵养杀心一事，这个我们不管，但是限制他与城里商贩的生意往来，以安附近猎户的心，这也是维护我青云正道的声誉。”
道玄真人和了一顿稀泥，但总归是平衡了两方意见，限制了张牧尘，也留了余地，水月和苍松的神色稍缓，其余首座自然也无异议。
“诸位没有异议的话，就各回各峰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