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们两个就成家了。
“哎呀这样讲不好听”,我对母亲喊叫起来,母亲把油灯的捻子剪短一些,黑烟顿时小了许多,灯也亮堂起来,母亲纳鞋底儿拽麻绳的嗤嗤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天黑子拉着三妹的手爬上一个山坡,尽管日伪统治下的阜新,依旧破败恐怖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两个年轻人温暖的手,传递着蓬勃向上的力量,阳春三月的大地绿油油的,野花顽强地开满山坡,黑子和三妹跑着跳着采着野花,她们远眺着奔腾不息的马鞍河,让春风温柔地掠过心头,黑子握着一把鲜花,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一米八几的个子,跟他父亲和二叔一样像一截黑铁塔,他把花递到三妹跟前凝视着她,用手拢一拢她额前的留海儿,擦去她俏丽的鼻头上渗出的汗珠,又滑向她微微上翘总像在笑的嘴角儿,在她粉白的脸蛋儿上轻轻地抚摸着,深情地说“嫁给我吧”!三妹深深的眼窝儿里噙着泪,她看着黑子的脸,那棱角分明刚毅果敢的脸庞上流露出温情,黑亮的眼眸摄人心魄,黑子一把拉过三妹把她拥在怀里,两个年轻的心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三妹喃喃地说“黑子哥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么,她仰起脸看着黑子说你能做到吗”?“能!我一辈子都陪着你”,黑子张开双臂高高的举起指向天空说,“让老天作证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三妹”,然后他又学着老头走路的样子边走着边说“直到地老天荒”。
三妹被他逗笑了,开心地跑到山坡高处,对着高远的天空对着滚滚流淌的马鞍河,大声说你们听见了吗,黑子哥永远都是我的-----我的------。三妹感到了从来没有的幸福。黑子抱起她在草地上转了三圈儿然后拉着她的手说;“走回家告诉二叔二婶给咱们操办婚礼”。
那柳大叔同意了吗三妹问,“爹已经批准了咱俩的事,到时候他会回来的”,黑子说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三妹,咦,我还没问你大名叫什么呢,三妹一下子停住脚步低下了头,黑子不知所措弯下腰,扭头看三妹的脸,三妹向前边走了几步避开黑子的视线说,“小女子命贱没有大名”。
咳,我当啥事呢,我帮你起一个好了,
你姓什么?
姓陈,
姓陈-----,嗯------黑子沉吟着,旭,对就这个“旭”字,你叫陈旭怎么样,
我又没文化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黑子赶忙说“你听我给你解释阿,这个旭字就是早晨太阳刚升起来的样子,他代表光明,我的名字叫柳东升,你不是要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吗,那我就在东方等着和你一起跃出地坪线,你看好不好”。三妹噗嗤笑了说“好!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小子,都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就领回家里了”,那说明咱俩有缘分呐,我得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来,黑子高兴地拉着三妹跑回家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叔二婶听到他俩的决定也非常高兴,二叔说年龄也到了,是该成个家了,二婶说黑子你可得对三妹好,她真是个好姑娘,下午二婶把他俩叫到跟前,往黑子手里塞了些钱说,明天领三妹到裁缝铺,给你们两个都做身新衣裳,谢谢二婶黑子高兴地接过钱,三妹说“不用了简简单单的就行”。“唉,这是你们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二婶说。这几天抽空把东院好好收拾一下二叔说,他们一直习惯把黑子的家叫东院。
黑子领着三妹忙活了好几天,把自己那个平时很少有人住,冷冷清清的院子屋里屋外都打扫干净,二叔找人把做为新房的上屋粉刷了几遍,屋里显得亮堂多了,然后又把堂屋里的灶台重新盘整一新,他问黑子要不要买几件新家具,“不用了二叔我娘留下的柜子都空着够用了”黑子说,“那就把炕席换个新的吧”二叔说,“好我这几天就去买”黑子说,三妹把家里的被褥都拆洗晾晒了,把棉花套子也找人重新弹了一下,二婶儿拿来了两床一红一绿的新被面跟三妹说,我也没啥值钱的东西给你,这是我压箱底儿的,给你自己把它做上吧,三妹说“这怎么使得您给小玉留着吧,我这里旧被面儿洗干净也挺好的”。二婶儿说好孩子,黑子娘不在了我就是你们娘,别跟我客气,三妹感动的搂住二婶儿流下了泪。
黑子领三妹到裁缝铺做衣裳的时候碰见了蓝采华,她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地说“三妹到时候我帮你化妆打扮”,“不用了蓝姐谢谢你,这年月还讲究啥”三妹说,
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过去了,三妹自己剪的窗花和大红喜字贴在门口和窗户上,东院儿顿时活泛喜兴起来,根据黑子爹能回来的时间结婚的日子也就定了,这天吃罢晚饭二婶儿说“黑子这两天你不能再来见三妹了,你就呆在你的东院”,为什么黑子问,不为什么这是规矩,你在东院把新盘的灶烧一烧,把炕也烘一烘二婶说,那好吧,黑子很不情愿的答应着走到三妹跟前,摸着她垂在背后的大辫子说“反正是我的媳妇也跑不了”,小玉在自己脸上点打着说“臊臊真没羞”,黑子给她做了个鬼脸儿走出门去,突然又拐回来了,大家一愣只听黑子对三妹说“大辫子可不能剪啊”,三妹偷偷地笑着把他推出门外,
结婚这天蓝采华早早的就来了,她拿来了自己的化妆品,三妹你这大辫子可不能梳了,蓝采华摸着三妹又黑又粗的大辫子说“有点可惜”,蓝姐我不想剪辫子三妹说,“那怎么成你见过小媳妇梳大辫子的吗”,三妹低头不语,蓝采华沉吟了一下说“有了,我给你盘起来”。经过梳洗打扮蓝采华拍着手说,小玉你快看你三姐是不是比当姑娘还俊俏,小玉笑呵呵地把头伸过来看着说“三姐你真美”,三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咦,别把妆摸掉了蓝采华拉开她的手说,我可告诉你上轿子也不准流泪,要不然我就白帮你化妆了,话音未落三妹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在这幸福的时刻她想起了爹娘、姐姐、妹妹,还有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百感交集。“看,看,看,我还不如不说了”,蓝采华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二婶儿过来说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你爹娘要是活着,他们也会为你高兴的,快别哭了,脸儿都变成马戏团的小丑儿了,三妹听了破涕为笑,蓝采华只好又给她补了补妆。
“鲁味鲜”的伙计们在二叔家的门口放起了鞭炮,三妹上了小巧的花轿就起程了,没有鼓乐没有迎亲和送亲的队伍,所有的礼数都减免了,这是三妹自己决定的,她知道如今的日子有多麽艰难,她不能让二叔二婶和黑子哥他们为难,黑子和三妹就在布置的亮堂堂的新房里简单的行了拜堂礼,黑子爹拿出一个红布包,对三妹说“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这是黑子娘留下的,也是我们柳家祖传的你收着吧”,黑子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银手镯,很厚实银闪闪沉甸甸的手镯,黑子拉过三妹的手给她戴上了,三妹鞠个躬说谢谢爹和娘,旁边坐着的二叔二婶也把一个红包塞到三妹手上说,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胖小子,黑子和三妹鞠躬道谢,婚礼就这样简单而圆满的办完了,二叔二婶站起来招呼屋里屋外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说,请各位都到“鲁味鲜”酒馆去吃个便饭吧,大家呼呼啦啦的往外走,一帮小孩围着新娘子边看边拍着手唱道
“大姑娘嫁丈夫,过了今晚成媳妇,新娘子别后悔,早晚都要变媳妇”,
去,去,去小玉轰赶着他们,捧起一大把糖快儿向他们一撒,一阵乱抢,闹哄哄的都出去了。
晚上所有的人都走了,闹哄了一天这会儿显得十分安静,新房里两只红蜡烛流淌着喜兴的泪珠,把跳耀的光焰闪闪地照耀在三妹的脸上,
黑子看着她说“你真美,盘起辫子越发显得小巧了”。三妹脸上泛起了红晕。啊我知道了黑子说“你昨天叫大姑娘,今天就要叫小媳妇了”,三妹拍他一下说“就你会贫嘴”。“别打,我有一件好东西送给你”,黑子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举到三妹眼前,一个鲜红的东西,像半个圆圆的小西红柿的摸样,黑子抓过三妹的手说你摸摸,“好光滑这是什么”三妹问,黑子把他拉到灯跟前,把那东西放在灯亮儿前一耀,鲜红透亮的像一滴水儿,你看着我能把它掰开,黑子说着装出很费劲的样子一掰,果然这半圆的东西就变成了两半个,黑子说你看好了,真正的秘密在这里边呢,三妹定睛一看,在鲜红的半圆中间有一个弯弯的雪白的颜色,三妹用手指着说“这很像是月亮啊”,“对!你太聪明了,这就是月亮”黑子说,三妹激动地拿过另一半说两个一模一样都有月亮,“你别急让你看看更神奇的”,黑子说着把两片分别拿在两只手里,然后慢慢的对在一起,顿时那两个弯弯的月亮就形成了一个圆,“真好看”,三妹着急的抢在手里对着灯再看看说“真是太漂亮了,快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太阳和月亮啊”黑子眨着眼调皮地说,你坏,三妹用小拳头捶他一下,“我问是什么东西做的你怎么做的”,“好,我仔细跟你讲,这是玛瑙石,我们阜新就出玛瑙,但是要讨到一块儿这样的玛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黑子说,
那你怎么就找到了呢,
为了你就是上天入地我也得把他它找到啊,你看这本来是一块料子,珠宝店的人说他们拿灯照过发现里边还有一块月白,我让他们给切开两块儿,没想到真是太巧了切开以后,两片对在一起竟成了一个完整的园,你不是说咱俩永远不分开吗。
黑子拎起玛瑙坠儿上的红丝绳儿,给三妹戴在脖子上,又把另一个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你看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这才是圆圆的太阳和圆圆的月亮。
“真好我要永远戴着它”,三妹深情地看着黑子,替他解开衣服,然后说你闭上眼睛,三妹打开一个小布包,拿出来个红肚兜给黑子穿上了说,你睁开眼睛吧,黑子睁开眼睛一看是红肚兜,上面绣着一对儿鸳鸯,还有‘黑子’两个字。好漂亮啊黑子说,三妹撩起自己的红肚兜让他看,“你的那个是雄鸳鸯在前,我的这个是雌鸳鸯在前”。“你的手真巧”,黑子说着搂着三妹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