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的卧房?”
赵峰一愣。
他不由看向钱五。
只见此时的钱五,在听到秦文远推断的那一刻,原本还带着讥讽笑容的双眼,顿时间瞪大了起来,他的瞳孔剧烈颤动,眼仁疯狂跳动。
那样子,就仿佛遭受了这世上最大的打击一般。
赵沨见过的人无数,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钱五心慌了。
而这,毫无疑问,正是验证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的猜测的!
这位公子,猜对了!
钱五竟然真的将东西,藏在了自己的卧房!
这……
他真的从未想过,东西会在自己的卧房!
秦文远笑道:“其实他所用的办法,乃是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理。”
“他知道,在你发现东西被偷之后,肯定会进行搜查的。”
“你会给护卫发布搜查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房间的命令。”
“这个命令本没什么问题,但关键在于,你的护卫,在搜查时,他们会搜查任何人的房间,但唯独,不会去搜查你的房间。”
“因为他们本能就会认为,你不会偷自己的东西,而且他们也会认为,你下达的命令,是不包括你自己的房间的。”
“不仅他们会这样认为,其实你自己,潜意识里,也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赵沨想了想,旋即认同的点着头。
“你说的没错,我虽然让他们搜查每一个房间,但其实,是排除我自己的房间的,谁要是敢连我的房间都动,我肯定会骂他们不长脑子,我岂会偷自己的东西!”
秦文远笑道:“这就是灯下黑的原理了。”
“正常来说,他偷了你的东西,越靠近你,应该是越危险的。”
“可他,却也正利用了这个想法。”
“他知道,你绝不会怀疑自己的房间,所以他干脆就藏在你的房间,这样的话,就算你在房间里,天天与那个东西在一起,你也不会知道那东西就藏在你的房间里。”
“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文远看向双眼瞪大的钱五,意味深长一笑,道:“钱五,我说的可对?”
钱五双眼怔怔的看着秦文远。
脸上充满了惊恐与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猜到!”
“你怎么可能直接就猜到了!”
秦文远平静道:“说实话,你运气真的很不好。”
“恰巧,在你之前没几天,我刚巧破了一个局,而这个局,用的就是你所用的办法!”
“不同的是,那人比你胆大包天多了,你和他比起来……差远了。”
之前秦文远破获的十年前的饷银丢失案时,汉王李元昌所用的办法,就是将饷银藏在了皇宫里。
而谁也没有想到,那丢失的饷银,竟然会处于皇宫中。
因此,足足十年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李元昌所用的办法,正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原理!
现在的钱五,所用之法,也毫无疑问,是同样的方法!
所以秦文远才会说钱五的法子,很不巧的,他刚刚见过。
不过现在还无人知道秦文远的身份,所以听到秦文的话,都不明白秦文远的意思。
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知道,赵沨丢失的宝贝,真的就在赵沨的卧房内。
赵沨直接道:“来人,快去我的房间搜查!”
家丁们连忙应下,快速离去。
钱五坐在地上,这一次,他的脸色再也不负刚刚的冷笑了。
他面若土灰。
如堕冰窟。
整个人被打击的,仿佛遭受了十万暴击。
趁着这个间隙,秦文远看向钱五,道:“钱五。”
钱五听到秦文远的话,全身竟是打了个颤。
对这个陌生人,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秦文远,就听秦文远好奇道:“你刚刚说,你背后还有着一个很强的势力,这我就好奇了,你背后是什么势力,让你刚刚如此猖狂?”
“而且,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偷盗的东西,是为了你背后势力所偷的?”
钱五脸色一变,忙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背后的势力,我都是胡说的。”
“我就是缺钱花了,所以看老爷整天将那个东西当宝贝,我以为卖掉后,可以卖不少钱,所以才偷的。”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你不要胡乱瞎说。”
秦文远没有说话。
只是双眼平静的看着钱五。
钱五见秦文远半天没动静,下意识抬起头。
而在他视线对上秦文远视线的那一刻。
他整个人都是一愣。
秦文远的眼眸,无比的深邃。
那眼眸漆黑,就仿佛是无尽的深渊,将其给拽入了其中。
那瞳孔明亮,就仿佛是能看穿世间的一切伪装,将所有他想隐藏的东西,都毫无任何犹豫的,给拽了出来!
钱五从未看过这种眼神。
他瞬间吓得满头大汗,猛的移开了视线。
秦文远看着钱五惊恐的样子,他知道,钱五在说谎。
钱五背后,绝对有一个势力。
他要偷的东西,也绝对是为了给他背后势力的。
三年时间,为了偷这个东西,钱五和他背后的势力竟是愿意耗费三年光阴。
可以看出,那绝不是一个寻常的东西。
……………………
秦文远看向赵沨,问道:“赵老爷子,不知钱五所偷之物,是什么?真的如他所言,很值钱吗?”
赵沨摇头道:“对于我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是无价之宝。”
“可对其他人而言,不过就是寻常之物,甚至送去当铺,当铺都未必愿意收。”
秦文远说道:“这么说来,压根就不值钱了?”
赵沨点头。
秦文远笑了笑,他看向钱五,道:“钱五,你还真是会说谎啊,说起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
……………………
钱五不敢再去看秦文远的眼睛。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人。
他低着头,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文远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
他忽然蹲了下来。
钱五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刚要抬头。
视线在过程中,就再度对上了秦文远那双漆黑的眼眸。
这让他整个人都是一惊。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秦文远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出你背后的势力来,甚至将你背后的势力给一网打尽,谁也逃不掉!”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钱五绝对会嘲笑那人异想天开。
可此刻,眼前这个他完全不知道是谁的陌生年轻人说出这话,他却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势力,要完蛋了。
这种想法,让钱五觉得莫名其妙。
却也紧张的手脚发抖。
他心中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在说大话。
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仿佛根本不相信他提醒自己的话。
就仿佛眼前的年轻人,真的无比恐怖一般。
秦文远轻飘飘瞥了钱五一眼,旋即勾了勾嘴角,站了起来。
他看向赵沨,道:“赵老爷子,不妨将他交给官府,让官府来决定他未来该受到何种处罚,如何?”
赵沨深深的看了秦文远一眼,旋即点了点头。
他说道:“公子认为我应该将钱五送到哪个衙门?”
“是京兆尹呢,还是……”
“大理寺呢?”
秦文远眸光一闪。
聪明人之间,有些事,不必说的太过明白。
赵沨能说出这话,就表明,他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秦文远并不休。
毕竟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份。
只是不愿意表露罢了。
若是被认出来,也没什么。
他笑了笑,道:“自然是交给京兆尹了。”
“这种小案子,大理寺应该是不会直接接管的,京兆尹才是第一衙门。”
赵沨笑呵呵的点着头,道:“公子说的不错,应该交给京兆尹才对。”
说着,他直接摆手,道:“来人将钱五送到京兆尹衙门去,将这里的事情说清楚,让京兆尹衙门处置,无论判罚结果如何,我赵府都接受。”
护卫们连忙点头称是。
很快就有两个护卫走了过来,将钱五给架走了。
等钱五被带走后,赵沨也摆了摆手,挥退了其他人。
他看向秦文远,道:“两位请坐。”
秦文远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赵沨命人送上来了热茶,等婢女倒好茶后,他便说道:“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是!”
婢女乖巧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等门关上后,赵沨便站了起来,向秦文远拱手道:“不知秦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秦大人见谅。”
秦文远笑了笑,他起身扶起赵沨,道:“赵老爷子别多礼了。”
“是我自己没有展露身份的,这不怪赵老爷子。”
赵沨笑道:“我知道秦大人不愿暴露身份,所以刚刚才没有多礼。”
他请秦文远再度坐下。
秦文远问道:“赵老爷子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
赵沨说道:“聪明的年轻人不少,可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既能用特殊手段找出盗贼,又能在没有来过我府邸的情况下,轻松说出东西藏在何处的人,整个长安城内,除了断案如神的秦大人之外,我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
秦文远笑道:“这么说,还是我的名气出卖了我?”
赵沨道:“应该说是秦大人的能力出卖了秦大人……”
秦文远哈哈一笑。
这赵沨怪不得能将生意做得那么大。
谈吐风趣又有智慧。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没有好感。
赵沨看向秦文远,问道:“不知秦大人此番来我这里,是为何事?”
秦文远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是为了我长辈的事而来的。”
赵沨真的意外了,道:“这梅花贰拾玖的主人,真的是秦大人的长辈?”
秦文远笑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些像吗?”
秦文远这话是胡说了。
他都没亲眼见过自己娘亲长什么样。
但他觉得,孩子和母亲,总会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的。
同时,这也是他在试探赵沨,看看赵沨是不是对自己娘亲有着特殊的记忆。
只见赵沨仔细的看了秦文远一遍,上下都打了一番。
而后不由点头道:“像,的确有相像的地方。”
“最像的就是眼睛,她有着一双和你一样的富有智慧的眼睛。”
秦文远眸光一闪,他看向赵沨,问道:“赵老爷子对我这位长辈,记忆有些深刻啊。”
赵沨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他目光望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柳枝,沉默了许久。
而后,一声叹息。
“是啊,的确有些记忆深刻。”
“也没办法记忆不深啊。”
秦文远看向赵沨,听着赵沨的话,他就知道,这其中,绝对有故事。
赵沨双手捧着茶杯,目光带着一丝深邃,又带着一次追忆,很明显,他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一会,他看向秦文远,道:“我能问问,梅花贰拾玖的主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秦文远沉默了一下,旋即道:“很亲的亲人。”
他还不能公布他与北斗娘娘的关系。
他觉得,也许连北辰,都不知道自己是北斗娘娘的儿子。
或许只有自己的老爹才知道。
这也许是目前最大的秘密。
以北辰的疯狂和偏执,若是北辰知道自己是北斗娘娘的亲儿子,说不得北辰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所以,他还是需要继续隐藏身份。
赵沨是一个在商场上经历无数沉浮的人,有着丰富的阅历,他见秦文远没有明说,就知道秦文远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他也没有追问。
很亲的亲人,有这个回答,也足够了。
更别说秦文远还是大唐秦爵爷的身份,就算与梅花贰拾玖的主人没关系,他也还是要说的。
他低下头,目光看向手中的茶杯。
只见茶水水面波纹叠叠层峦。
他说道:“那是十九年前的春天。”
“具体时间,是春分的后一天,距离今天,也没有几天。”
“那时,我的玉春堂的发展,遇到了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