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坐在空地上,听几个聚生楼的狂徒自豪地介绍自己过去犯下的罪行,内心十分慌张。
他着实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宗门门槛这么低,不用写申请也不用考核,走个巷子就能加入。不过毕竟是连总部都没有的聚生楼,这么离谱也可以理解。只是不知道他的履历上多出误入聚生楼这么一个污点会不会影响他考公考编。
“喂!小子!跟你说话呢!装聋是吧?信不信老子让你真聋?!”
陈浩一个激灵从草地上弹起来,绷直了身体,努力做出谄媚的表情:“几位大哥的故事都太精彩了,我听得有点入迷。”
旁边满脸纹身的光头满意地笑笑,道:“谈谈你自个儿吧,犯了什么罪?”
爷犯的罪就是拐错了弯,以及帅的不显眼、丑得不独特,不然也不用听你们这些人渣吹牛皮。
“我……嗯……恶意出生罪,算吗?”
聚生楼的几人一愣,接着大笑起来,毫不掩饰轻蔑之情地说:“恶意出生罪啊,都不是自个儿犯下的罪你小子还有脸拿出来说,让你爸爸来吧!”
“让你妈妈来也行,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你妈妈长得也该不错吧?不如……嘿嘿嘿。”
“喂,恶意出生的垃圾,你这什么表情?不爽啊?要不说说你爸爸犯了什么罪,让哥几个找找尊重你的理由呗?”
陈浩深吸一口气,控制住面部肌肉,尽量面无表情地说:“他参与行刺幽谷战神。”
一个肤色紫黑的壮汉笑道:“谁?!幽谷战神?没听说过。你们谁听说过?啊?”
他说着又笑起来,另外几人正要跟着一起笑,却忽然瞥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收敛了笑容。
一柄银色的短刃穿透壮汉喉咙,壮汉的笑声变成干瘪的“咔咔”声。他茫然地低下头看见短刃,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由嘲弄转为了惊恐,也彻底停留在了惊恐。
壮汉半跪着面朝下倒地,短刃抽出,回到了一个头上扎了四根辫子的男人手中。
陈浩转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看上去年岁不大,估计与西门让差不多。与那群惊恐地坐在地上的聚生楼门徒比,男人看起来文弱无力,但他给人的感觉其他门徒要危险得多。饶是陈浩这种打过魔魇神见过狂欢神、经历丰富的人乍一对上他的眼睛,也感到,脊背发凉。
男人细细打量了一番陈浩,咧嘴一笑:“我认得你,你不是夏氏一族的大帅少爷吗,怎么犯了恶意出生罪?”
陈浩在答恶意出生罪时就设想过可能会被人认出,早早备好了答案:“夏氏一族内部的派系斗争很严重。我的父亲夏乘风因为有嫌疑与千面之神合谋刺杀幽谷战神被判处死刑,我也受到了连累。”
男人“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可我怎么记得,几个小时前,你还挺风光的啊?”
“表面风光罢了。”陈浩答道,一个不错的谎言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你看到的那些随从侍者,都是幽谷战神派来监视我的人。包括我的本名也不是夏大帅,‘大帅少爷’是他们为了侮辱我想出来的一个称呼。”
“所以你选择加入我们聚生楼?哇,你好极端啊。”
“不,我是来寻求合作的。”陈浩否认道。
男人嗤笑一声:“合作?我们可什么也没有,你能合作什么?”
“你们有宋家给的邀请函。”
“喔,这个?”男人手探入脑后的辫子里,拽出一个信封,甩了甩。
陈浩点点头:“幽谷战神不想让我去晚宴,派人收走了我的邀请函。我必须去晚宴,说不定宴会上藏着能够打败她的秘密!”
“哦,我懂了。为父报仇,经典,我喜欢。可惜我还没拆开这个信封,我得先看看再做决定。”男人笑着,拆开信封,如陈浩所想拿出了邀请函和信纸。
“纸!那张纸!给我看看那张纸!”陈浩拿出发疯的势头嚎叫着。
男人故意把邀请函递给了他,说:“这是我的信封,当然该我先看信里的内容,你先看眼邀请函解个馋吧。”
陈浩装作不情愿地接过邀请函,心里骂了句傻哔,从藏在袖口内侧的空间石取出压缩幻境摔在男人脸上,吹响口哨。
西门让像计划中那样戴着面具出现在他们上空,俯冲下来拉起陈浩就跑。
直到乘着长天升入云端,飞到梦乐乡的另一头,陈浩才终于放下了心,喃喃道:“希望聚生楼学会下次招人先背调吧。”
西门让眉头紧锁,神色不见半点轻松:“聚生楼学不学得会另谈,四尾蝎肯定学会了。”
“你是说头上四个麻花辫那男的吗?这名字起得还蛮贴合的。”
“不是我起的,四尾蝎是他的诨名。十年前,神都南域发生过……”西门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哎,算了,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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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4221年4月,神都西南域鹏沼区发生大规模越狱事件;同年6月,南域多地发生武装冲突。
南域自第一起事件发生后实行橙色封闭政策,直到新历4221年的年底才解除封闭。
这两起事件的有关资料被完全销毁,具体发生了什么外界无从得知,只知道封闭结束后,南域发布了十张通缉令,其中就有四尾蝎。
好奇心旺盛的陈浩第一时间拿出通讯器,打算联系一下什么都知道的神奇海螺夏至。
西门看出了他的意图,劝道:“别想了,南域把消息封锁得很严实,封闭结束后他们自己的领导层都换了一批血,原来的那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为数不多几个还在的也都是说不了话的状态。”
陈浩吓得立马把通讯器扔回了空间石,决心再也不过问此事。
然而好奇心这东西远比膀胱难控,当夜,陈浩裹着被子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没忍住从空间石里翻出了连接夏至的通讯器,问她新历4221年神都南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吵醒的夏至臭骂了他一顿,陈浩虽然被骂得狗血淋头,但颇感欣慰。夏至有心情花这么长时间骂他,说明白天的小状况并未对她造成多大影响。而且他可以从杂乱的背景音中听出她离开了卧房,穿过领主妙妙屋的一系列机关去往书房翻资料。
在一阵哗啦啦的纸业声,以及人偶管家发出的“陛下,老奴来帮您”声后,通讯器对面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陈浩。”夏至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柔和,柔和到陈浩都觉得害怕。
“在,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梦乐乡遇到什么事了?”
“……我遇到了四尾蝎。”陈浩老实地回答。
夏至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翻阅了一下手中的档案,沉吟片刻,用一种类似哄的语气说:“过去的就过去吧,别追查。四尾蝎的话,你跟他保持点距离就好。”
“这有点难……我刚抢了他东西,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
“你抢了谁?!”夏至的音调骤然提高八个度,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你行啊你,才多久啊你就闹这么大一篓子!你动手前有动过您老人家金贵的脑子吗?还是你……”
她忽然又沉默了下来,小小地“啧”了一声,有些感慨地说:“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谁都有。我说你的那些话竟然都是眼镜狐狸以前说我的。”
尽管手上这个通讯器没有投影功能,夏至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陈浩还是老实巴交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夏至感叹完,又“啧”了声,道:“事到如今只有一种办法摆脱四尾蝎了。”
陈浩眼睛一亮:“您说!”
“找个能与他近距离接触他又不能对你动手的地方,剪掉他的辫子。”夏至说完打了个哈欠,敷衍地说了句“晚安”,不等陈浩答复就挂掉了通讯器。
陈浩捏着通讯器,陷入了沉思。
与夏至一番通话不仅没解决任何问题,还让他的疑问更多了。比如为什么要剪掉四尾蝎的辫子,那辫子难道是什么厉害的灵器?还有剪的话是四根全剪掉,还是剪一根就行?
不过这么久了,陈浩已经明白跟着夏氏一族的人办事最好别细琢磨,越琢磨事越多,多出的还尽是禁不起琢磨的坏事。
眼下,他已经有了对付四尾蝎的方法,这是最重要的。
陈浩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蒙上被子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