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过程有点混乱,有的巨人看见马车跑,便也跟着跑,不知不觉形成了巨人追着运输车,而别的运输车又追着巨人的神奇景象。
瑟琳娜小心控制着马车的方向,不让其撞到树上,还要分心留意旁边与她持平追逐另一辆车的巨人,大大分散了注意力。突然,那只巨人好像感应到了旁边有人,而且离得还更近,便毫无征兆地转身朝瑟琳娜他们的运输车冲过来。
要战斗吗?但马车没有人控制不知还会不会继续按指定方向跑。可不赶紧解决掉这只巨人,它肯定会掀翻他们的车。瑟琳娜脑中快速演算不同的可能性,就在她快要得出结论前,一道刀光划过巨人的后颈,巨人瞬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利威尔?”瑟琳娜如释重负,甚至高兴得有点想哭。她暗自庆幸,利威尔的出现让她可以不用做出可能会后悔的抉择。
“继续往前跑,我来断后。”利威尔降低高度到马车旁,眼睛盯着后方另一只即将追上来的巨人。
很想吐槽他这样倒着飞容易出事故,但现在可不是纠正人家姿势的时候。瑟琳娜定了定神,抛开杂念专心赶车,“拜托你了。”
利威尔确认瑟琳娜还撑得住后,立即朝巨人飞去。瑟琳娜尽量不管身后发生的事情,上身用力前倾,仿佛那样就能快一点抵达阳光之下。终于,他们冲出了树林的阴影重返一望无际的平原,但危险没有消失,巨人仍对众人穷追不舍,而平地作战则对带调查兵团来说非常不利。
由于巨人的追击,调查兵团已经无法保持规整的队形。瑟琳娜的车技本来就不咋样,逐渐落后于其他运输车,而巨人追赶的脚步声则越来越近,连地面的沙石都整齐地弹跳起来。
眼看还有一步就能抓到猎物,巨人弯下腰,硕大的巴掌呼扇过来。瑟琳娜连忙弯腰躲闪,但强力的掌风也刮得她差点横躺到驾驶位上。控制马匹的缰绳受到牵引偏离了方向。瑟琳娜立即把马头调回来,但这么一弄,巨人离得更近了。
‘要结束了吗?’瑟琳娜回望身后,她如果不抬头的话已经看不见巨人的脸了。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巨人直接摔倒都能压扁他们。此时,前辈已经陷入昏迷,而苏菲亚则害怕地抱着包袱蜷缩成一团,甚至不敢看一眼背后的追兵。
对不起......
瑟琳娜承认,她能力有限,无论是前辈还是苏菲亚她都没办法保护。如今能做的,只有先做好翻车后减少自身伤害的准备。
起码别死得太狼狈。
虽然心里已经放弃挣扎,但身体还是拼尽全力拉紧缰绳,尝试让马车跑得更快一点。
巨人果然发起了最后的袭击,庞然大物张大嘴巴就要一跃而起,想把整辆马车都囫囵吞下的时候,利威尔及时从后方赶了过来,重重踩在巨人的后颈上,一正一反划了两刀。速度之快,看得人还以为是他直接把巨人给踹倒的。
眼睛失了神的巨人随着惯性向前倒伏,庞大的身躯造成了地面小范围内的‘十级地震’,而马车离巨人实在太近,整辆车被震到差点翻覆。
瑟琳娜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浮在半空中还能调整姿势保持平衡,但后面的前辈和苏菲亚则毫无防备地被抛出车外。
利威尔见状,立即从巨人的身体上冲向马车,张开双臂分别把苏菲亚和昏迷的前辈按回车里。但由于受到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苏菲亚背部撞到车板的同时,手中的包袱却仍抖了出去。
“迪恩哥哥!”苏菲亚撕心裂肺地伸手想要挽回那本来就被野兽啃咬得所剩无几的尸骨,指尖勾住了包袱的一角,不料包袱反而松开了一个大缺口。强风灌入,斗篷鼓起、散开、飘落,里面的东西也纷纷洒落在车外。
苏菲亚挣脱开利威尔的胳膊想要跳下车把迪恩的遗物捡回来,但她马上就被利威尔反手擒拿压在膝盖下。
“小鬼,你想找死吗?”利威尔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都不是失去理智盲目行动的理由。
“放开我......”苏菲亚仍然试图挣脱束缚,哭喊着要下车。
那个老奶奶静静望着苏菲亚背影的画面闪过,瑟琳娜深吸一口气,说:“苏菲亚,迪恩的奶奶也许更希望你能活着回去。”
听到这,苏菲亚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一样,软绵绵地躺在车上一动不动。利威尔感觉她不会做傻事了才松开手。和瑟琳娜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交换位置,利威尔负责驾车,瑟琳娜回到车后方,扶起苏菲亚,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等苏菲亚情绪稳定一些后,瑟琳娜说:“有人认为,死亡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生物学上的死亡,而另一种则是彻底的死亡。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就真的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瑟琳娜指着苏菲亚外套胸前的口袋,里面是她送给迪恩的贝壳,“这是他存在过的证明,只要你还活着,他就能永远活在你心里,从今以后也会陪伴着你,影响着你以后的任何决定。”
“谢谢你......”苏菲亚捂住胸口,握紧口袋里的贝壳,努力回想着过去......小时候迪恩带着她去河边捞鱼、偷偷用零花钱买糖果躲在街角一起吃、迪恩加入训练兵团后两人在树荫下畅谈理想的画面一一涌现。
没错,她不想忘记那些美好的回忆,所以她绝对不能急着送死。
苏菲亚逐渐恢复平静,而瑟琳娜却陷入了阴霾。她很清楚死亡意味着什么,刚才那些话只不过是宽慰他人罢了,而她从未对过去释怀,只是一味地逃避,尽量不去提及。但今天的遭遇,又令她不得不想起那些事情。破碎的过去就像锋利的玻璃渣,反复碾压着本来已经结痂的内心,再度撕裂开狰狞的伤口。
经过两小时的奔波,调查兵团终于看见了耸立在地平线上的墙壁。尽管大部分调查兵都曾跟人争辩过:‘总是一味呆在墙壁里,那和家畜又有什么区别?’但如今看到这面‘围困’他们的高墙,又是显得如此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