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终焉 起始
须弥城。
兰巴德酒馆外的餐桌上，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人坐在那儿。
一个束长发的异国少年看到了他，于是十分从容地走了过去。
他的面容精致的看不到一丝瑕疵，他的气质出尘，像是天顶的神明莅临人间，但很遗憾，因为他不想惹人注目，所以整座须弥城内便没几个人注意到了他。
江暮在中年男人的对面坐了下去，这引得了中年男人的注意。
他抬起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这个异国少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呼玛伊家的老爷，沙扎曼·呼玛伊？”江暮问。
“我是沙扎曼·呼玛伊，你又是什么人？”沙扎曼·呼玛伊反问道。
呼玛伊家在须弥城内还是挺有名的，有人认出他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倒是沙扎曼看到这个异国的黑发少年，对于他的身份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须弥城内应该没有人没听过我的名字，因为我叫江暮。”江暮笑笑回道。
他的名字放在这须弥城中绝对算得上是如雷贯耳的，知名度比之在稻妻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久闻大名。”沙扎曼心道果然如此。
“迪娜泽黛和迪希雅都和我讲过你的故事，身为父亲我要多谢你对她们的照顾，身为须弥的子民我要多谢你解决了教令院。”沙扎曼接着说道。
“太客气了，我只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罢了。”
嗯……提瓦特大陆上每一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都拥有一个掀翻教令院干掉阿扎尔的愿望。
“你特地来到这里找我……应该不止是为了闲聊吧？”沙扎曼是个聪明人。
“的确如此，您应该还记得‘库赛拉’这个名字吧。”江暮没有卖什么关子。
听到“库赛拉三个字，沙扎曼瞬间就绷了起来，但意识到对面坐着和自己说话的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后，他又强令自己放松一点。
“不必紧张，我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来找您的目的也不是去干掉他。”沙扎曼的反应自然逃不过江暮的眼睛。
“那……？”沙扎曼欲言又止。
“库赛拉已经死了，我来找你一是想问问你迪希雅在哪儿，二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一个地方。”
……
大巴扎。
迪娜泽黛和迪希雅都在这儿。
魔麟病消失之后迪娜泽黛就不需要每天待在家里了，虽然已经不是贴身保镖了，但作为朋友的迪希雅也经常陪着她在城中闲逛。
“迪希雅，迪娜泽黛。”江暮看到了她们两人，远远喊道。
“欸？江暮是什么时候来的须弥？”听到声音迪娜泽黛和迪希雅转过身看着他问道。
“绫华她们怎么不在？”迪希雅接着问。
“她们在稻妻，荧和派蒙再过段时间应该会到须弥来。”
“我要去至冬一趟，顺路到须弥来办点事儿。”江暮回道。
“先不说这个，迪希雅，有兴趣跟我到沙漠一趟吗？”江暮问道。
“沙漠？我前段时间才从沙漠回来，去沙漠有什么事吗？”迪希雅好奇地问。
她本就是黄沙的子民，江暮现在找她去沙漠是会为了做什么？
“【神王之遗】这几个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迪希雅皱了皱眉，她很讨厌这四个字。
“沙漠的子民应该都听说过，【神王之遗】很有名，当然其实更应该说是臭名昭着。”她回道。
“我带你到沙漠，去见一见【阿赫玛尔之须】的剩余团员，顺便再把【神王之遗】灭了。”
“有兴趣吗？”
……
正午。
三月份的沙漠依旧炙热难耐，每走一步似乎都能感受到脚底滚烫的黄沙。
随处可见的沙丘轮廓清晰，风滚草裹着枣椰随风滚过，留下的痕迹很快就会被扬起的风沙再度掩埋。
苍凉的戈壁滩上生长着骆驼刺，那是这片单调的沙漠中少有的绿色。
砂岩之下有毒蝎潜伏着，既是乘凉也是在等待送上门的猎物。
干枯的树枝上立着赤鹫，赤红色的羽毛在灼烈的阳光下显得很稀疏。
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就连丘丘人都不愿意活动。
巨大砂岩的阴影地下，一只驮兽躺在那里，就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十几名镀金旅团装扮的人在那里立了一个临时的简陋营地，一是停下来吃些东西，二是躲避正午时分最恶毒的阳光。
他们是【阿赫玛尔之须】的剩余成员。
他们摘下来系在自己眼前的残破褪色红绸——在沙漠中，这可以减少阳光对眼睛的伤害，因为他们需要用眼睛杀敌。
他们的身上大多满是伤痕，有新伤有老疤，而这都代表着沙漠的残酷。
他们放在脚边的武器也很糟糕，弯刀的刀刃上能看到无数豁口，鸦喙戟断了一截，导致它看起来像是锄头。
斧头也明显缺了一块，机弩连弦都崩断了。
这样的装备放在镀金旅团中看无疑很糟糕的，因为有着这种武器的他们怎么看都和强大不沾边。
但倘若有征战无数的佣兵到来，他一定会看着这群镀金旅团的成员蓦然警惕起来，因为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沙漠石缝下隐藏的响尾蛇一样坚毅，同样也像雨林中警戒的长鬓虎一样凶狠。
即使穷途末路了，他们也仍旧能以一当十。
“已经没剩下什么食物了，呼玛伊家送来的物资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下一批恐怕还得等下个星期才能送到。”伊德里西为自己还在流血的左臂上撒了一点药粉，接着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简单为自己做了包扎。
他好像完全没有痛觉，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刚刚我看到那边的洞穴里有飞蛇的痕迹，下午我去杀两条，再不济那边枝头上的赤鹫也能吃。”巴沙尔在他身边坐下说道。
“水也不够了，等下午阳光没那么恶劣了，就去之前的那处绿洲住一夜吧。”伊德里西说道。
“那得小心一点，说不定已经被神王之遗的那群家伙占领了。”提克里蒂提醒道。
伊德里西嗤笑一声。
“那就把他们全杀了。”
语气里透露着强烈的自信与浓浓的杀意。
“好重的杀气，但凭你们这点儿破烂的武器能做到吗？”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伊德里西身边响起。
“你是什么人？！”一共十七名镀金旅团瞬间戒备，即使他们疲惫不堪。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一旦发现了对方有什么动作，他们便会一拥而上用手中的一切杀死他。
“淡定点儿，我又不是来找你们打架的。”江暮脸色如常地说道。
不知道他的话有什么魔力，这些人只感觉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一些，并且自己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我叫江暮，听过这个名字吗？”江暮又问。
“江暮？你是说那个把教令院搅得天翻地覆的江暮？”伊德里西对这二字有印象。
“没错。”江暮点点头。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目的？”他厉声喝问道。
气氛突然又变得剑拔弩张了，因为无论如何江暮看起来都不会是和他们这群亡命之徒一方的人，他似乎和小吉祥草王相熟。
“别那么紧张，迪希雅是我的朋友。”江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淡定。
这话果然有用，成功又让他们静了下来，只是那份警惕始终没有散去。
“是迪希雅让你来的？”巴沙尔问。
“那你们想多了，迪希雅现在很讨厌你们。”江暮这话让他们苦笑，似乎也突然掏空了他们全身的力气。
“其实倒也不必那么失望，知道真相后她会谅解你们的。”江暮又道。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伊德里西问。
“嗯，大概知道的比你们还多。”江暮点头承认。
“你的目的是什么？”伊德里西又问，同时看向了江暮的眼睛。
“库赛拉死了多久了？”江暮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问这个做什么？团长是去年牺牲的……”尽管语气不好，但伊德里西还是回答了江暮问题。
这是因为他从那对褐色的眼眸里看到了某些和他们一样的东西。
江暮叹了口气。
“【神王之遗】的总部在哪儿你们能找到吗？”他问。
“你……？”伊德里西眼底突然迸发出了难言的光亮。
“迪希雅是我的朋友，小吉祥草王也是。”
“我讨厌在我面前冒头的坏人，所以我要见义勇为。”江暮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他看向了身后阿赫玛尔之须的所有人。
“现在能走得动吗？如果可以，那就带我到神王之遗的总部去。”
“既然知道我掀了教令院，那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同样能掀了神王之遗。”
“不过，等解决掉他们之后，你们也要老实地去教令院自首。”他笑笑。
阿赫玛尔之须的成员愣愣地看着他，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成员甚至有想哭的冲动。
他们没有怀疑江暮这番话的真实性，正如他说的，连教令院都会被他掀翻，如果他的目的只是解决他们，他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哪怕行走在黄沙漫天的荒漠，但只要脚步不停，你也总会见到绿洲。
……
今天对于全体阿赫玛尔之须的成员来说都是梦幻的，而一切的起因都是那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异国少年。
他们带着他来到了神王之遗的藏身处，带着他们见到了迪希雅和沙扎曼，看着他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砍碎了神王之遗的所有防护，带着他们来到了最深处那个如同角斗场一般地方。
“居然真的有人能从那边闯过来，真是让我意外。”这处遗迹的高点站着神王之遗的首领。
“他就是米沙勒？”江暮回头看着咬牙切齿地伊德里西问。
其他阿赫玛尔之须的成员以及迪希雅、沙扎曼都在这里。
“就是他。”伊德里西回道。
“话还挺多。”江暮淡淡地看了米沙勒一眼，下一刻米沙勒就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
在神王之遗的所有成员的注视下，他捂住自己的脖子，缓缓地飞了起来，飞到了江暮面前。
他此时脸色涨红，双眼往外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像是见到了索命的死神。
“神王之遗的人你们应该大多都认识吧？”江暮又问。
“没错。”伊德里西点点头。
阿赫玛尔之须曾经就隶属于神王之遗。
“把该死的人都点出来。”江暮又道。
有人想逃跑，但是神王之遗的所有成员在江暮提起米沙勒的时候便都动不了了。
“你的意思是？”伊德里西有些不敢相信。
“该死的人都杀了呗，剩下罪不至死的回教令院蹲大牢，我还能是什么意思？”江暮反问道。
教令院现在连大贤者都还没选出来，定罪不知道得拖到多久之后。
伊德里西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一轻。
所有阿赫玛尔之须的成员都有这种感觉。
……
教令院。
那朵冰构的帕蒂沙兰依旧在盛开，而教令院的维修工程也已经结束了。
前任大贤者那些人也已经被发派到沙漠地区种树了，等到沙漠变绿洲就可以回来了。
只要坚持不懈，用不了几十辈子他们就能成功赎罪了。
草神仁慈，教令院的看守士兵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惩罚，所以他们有幸继续在教令院任职，但又不幸地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家伙走到了教令院。
所有学者、贤者、教令官见到他过来都不敢制造出一点声音。
小吉祥草王说了，江暮在须弥拥有绝对自由。
智慧宫的最顶层，代理贤者艾尔海森正在处理一些事物。
“什么风把尊贵的江暮先生吹来了？”他听到脚步声，抬头问。
“我来找纳西妲，顺便告诉你们一些事。”江暮回道。
“是什么？”艾尔海森知道能让江暮亲自来的不会是小事。
“教令院应该有个叫做西拉杰的学者吧？”江暮问。
“哦？”艾尔海森很意外。
因为他刚刚在看的，就是西拉杰上交的一些实验设想。
那是个很杰出的天才，但是似乎有些天真。
“盯好他，别让他的实验实施，不行就砍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暮一出声就是老粗鄙人了。
砍了也没事，那货在传说任务里都大胆到想谋害代理贤者，砍了实在不过分。
“还有一个叫拉杜的学者也注意一下，老实人就是会受欺负。”
“还有一个叫加尼的，一个叫杰娜姬的，总之他们那一个项目的人，除了一个叫伊利亚斯的全看好了。”
“不行就都赶走得了，没一个好东西，也不知道以前那帮混蛋贤者是怎么招的人，尽是些缺德东西。”江暮骂骂咧咧的。
阿扎尔真该死啊。
“我都会留意的。”艾尔海森点点头。
“嗯……此外帮我转告赛诺注意一下塔杰·拉德卡尼，我没找到他在哪儿。”
……
净善宫。
“在忙吗？”江暮客气了一句。
“嗯……的确很忙，教令院的各种规章制度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改了好久也没能做好。”
“不过我的事可以放一放，你的最重要。”纳西妲回道。
“很容易猜吗？”江暮倒也不意外。
“怎么说呢，难怪愚人众内部都称你是疯子，可你一定要当这个疯子吗？”纳西妲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自然猜的到江暮加入愚人众的所有目的。
这种疯子的想法果然只可能出现在江暮身上。
“害，这话说的。”江暮摆摆手。
“提瓦特挺荒唐的，但我不能荒唐。”
“话说你觉得我有多少成功率？”江暮兴致勃勃地问。
“我不认识那位冰之女皇，所以不能肯定，但我觉得应该是百分之百。”纳西妲回道。
“嚯，和我想的一样。”江暮乐了。
“愚人众剩余的执行官中，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坏人。”纳西妲主动说道。
她知道江暮来找她不是为了问他有多少成功率。
他只是想知道愚人众里有多少坏人。
……
半月之后的一个午夜。
大雪纷飞的国度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至冬，银装素裹的世界，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脚下厚厚的白雪堆积了一层又一层，数不胜数的古老建筑长久地披上了白裳。
月光与大雪同在，因为那晶莹纯净的雪粒不会遮掩住月亮的光彩，而同时明月的光辉也不足以让冰雪融化。
雪幕很浓很浓，像是深埋在地底上百年的黄酒那般浓稠，似乎永远也化不开。
江暮来到了他此行的终点，他抬起头，透过茫茫的雪幕看向前方的那座苍凉的建筑。
那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湛蓝却又苍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悲凉与空旷，但又拥有着绝对不容忤逆的威严，像是常燃的幽幽烛火，倾覆的大雪无法将它浇灭，也像是嘲弄世间的小丑，天理也会被它改写。
城中巍然耸立的钟楼里传出了午夜的钟声，这声音悠长又寂寥。
两旁高大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岌岌可危，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吞没。
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拍了拍肩上覆盖的白雪，再次迈开了步伐，身后出现的两道脚印很快便被淹没。
他抬手束起了自己留了两年的长发，最后插上了那根精美的发簪。
他的身影在茫茫天地间显得很单薄，但寒风吹不动他的长发，大雪也绝无法将他掩埋。
（全书完）
……
ps：坦白说还剩点儿类似风花节的活动能写，不过没什么意义了。
至于最新一段主线，还有须弥又是赤王又是谁的故事，那任务我自己都没做完。。
所以这本书就到这儿了，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