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各皇室成员在暗中猜测老皇帝的这一波操作的用意,就是朝中的一些文武大臣们也都在各自的寻思着。
所以在一下了朝之后大家就两个一行,三个一起地走到一块儿纷纷地议论了起来。
老臣相尉迟骏在前面慢悠悠地行走着,大司农蒋泓辙看到了之后,就疾步地向他追了上去,“臣相大人,臣相大人请留步!”
老臣相缓慢地扭转过身来,看到他,一副恍然的表情,“哦,原来是蒋大人呐,不知蒋大人唤住老夫有何事?”
蒋大人看了看周围路过的行人,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来,“一起走,一起走!”
老臣相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就一起并行着。
两人虽走在一起,但老臣相也不言语,就那么默默的走着,原本蒋大人还想着兴许是周围的人多,老臣相这是不方便跟他谈论此事。
可是走着走着,他们的周围已然是没有了旁人,老臣相却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貌似还有将这份沉默进行到底的意思。
蒋泓辙的心里就忍不住地腹诽了一句:还真是只老狐狸啊!
不过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就问道,“老臣相,您觉得陛下是何用意?”
尉迟老臣相就道,“什么什么是何用意?这要打仗就得打啊,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对方要打,我们能说不打就不打的么?”
蒋泓辙就皱眉急切道,“唉,不是,不是这事。”
“哦?!不是!不是这事,那蒋大人说的是何事?!”老臣相就一副听不懂他话的意思。
蒋大人又朝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方才小声地跟他道,“我说的是陛下给后面几位皇子,还有几个皇孙都请了名师大儒来教授学业这件事,您怎么看?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陛下这是在考虑立储的事了?都请名师大儒来教,就看将来几位殿下哪个悟性高就选择哪个!”
老臣相就冷哼了一声,“悟性再高,能有先太子的悟性高?”
蒋泓辙听罢,随即一怔,跟着也就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叹息,“是啊,那可是我大魏几百年来才难得出的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啊,可惜了,后面的这些,谁又能比得过?不过也没办法了,也只能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儿了!”
老臣相听他如此言罢,就好心地提醒道,“蒋大人,慎言!还有,陛下是何用意,岂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
蒋大人就赶忙朝四下里张望着,就果然看到距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正有三个人一起朝他们这边走来,他的心里顿时就升起了一股感激之情,对着老臣相就连连点头道,“唉唉唉,老臣相所言极是!是下官刚才秃噜嘴了!”
老臣相就道,“记住,以后这些话,你我还是少在外面谈论的好,陛下圣明,他终归是要为我大魏选出一位合格的继任之君来的,你我啊就不要在那里瞎猜测了。”
“唉,是!”蒋大人恭谨地应着。
几位官员走近,纷纷朝他们打招呼,两人纷纷点头示意,其中一位大人就道,“老大人和蒋大人怎么也才这会儿离开?”
老臣相就一脸笑眯眯地道,“蒋大人刚才再跟我商议,说他国库欠收,若是眼下开战的话他恐怕拿不出多少的粮草物资来,让我帮他想想辙,哦,对了,几位大人,你们是主战还是主和啊?说来听听!”
蒋大人就立马地点头附和着他,“唉,是是是,几位大人也帮我想想办法,哎呀,这当家才晓得柴米油烟贵啊!”
几位大人就一脸为难的神色,其中一人就道,“唉,这个,这个,我们自然是不愿意再打仗的,但是这也不是我们就能说了算的,还是得看对方跟陛下的意思。”
另外两人也就附和着,“对对对,这得看对方和陛下的意思,对方若是还是恣意骚扰,陛下若是主战的话,那我们肯定就支持战争!”
“唉,对对对,我们一切凭圣上定夺!”跟着另一人也就道。
老臣相和蒋大人都就点了点头,然后大家就相续着各自地离去了。
萧黎去到她姑姑的寝殿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时了,巴陵长公主一边从彩屏姑姑的手中接过一张热毛巾为她擦手一边问,“今天怎么留堂这么长的时间,”
萧黎从她姑姑的手里接过帕子自己檫拭,“老师给我讲了一些事实政事,要我思考,要我作答,所以就下课的晚了些。”
“哦,什么事实政事啊?”巴陵长公主就问。
萧黎把帕子递给彩屏姑姑,然后就坐到她姑姑的身边道,“最近朝堂上不太太平,皇祖父正在为这事发愁呢。
据说西齐最近聚集人马屡犯我朝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目前我朝已经死了好几百口的百姓了,那损毁的房屋和良田也不再少数,估计是又要起战事了。
但是战的话现在国库开支又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粮来,今年大干,老百姓粮食欠收,国家的赋税收不上来。
眼看马上又要入冬了,若是战事不能快速的结束,持胶着状态的话,那拖延的时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这一拖延,国家的开支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呢。
所以老师就考我,像这种情况是应该主战还是主和?”
巴陵长公主听罢,眉头就蹙了起来,“你老师怎么会问你这个问题啊?你才多大啊,哪懂得朝堂上的事情!
再者,你皇祖父之前便有明文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萧黎就点头,“对啊,我也是这么跟老师说的,可老师却说我不在后宫之列,我是皇孙,硬要我回答。”
巴陵就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萧黎就道,“我说一切遵从陛下的旨意,是战是和,一切皆由陛下定夺,陛下若是主战,那么我跟姑姑您就将我们整个封地的赋税钱粮都捐献出来支持这场战争。
若是皇祖父主和,那么我跟姑姑您也将将我们封地上的钱粮都拿出来孝敬皇祖父,让皇祖父拿去充盈国库,与民休养,发展生产,争取来年咱们国家不要出现饥荒的现象才好。”
听到这里,巴陵长公主的眉头就深深的蹙了起来,同时眼里还透露着隐隐的忧虑和不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聪敏也还是个小孩子,她怎么就不知道藏拙呢,她的这一翻言论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嫉恨忌惮的。
萧黎见罢,就道,“姑姑,对不起,我没经过您的同意就私自地决定了您封地上的那些赋税钱粮的去向,您不要不高兴啊,等来年,阿黎封地上的产出出来了,我还您。”
巴陵长公主叹息一声就道,“姑姑哪是因为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的将我的封地上的产物给捐了出去啊?姑姑一个人,要那么多的赋税钱粮干什么?那将来还不是得留给你!
姑姑是担心你刚才的那一翻言论会引起你皇祖父的猜忌,你也知道你皇祖父那个人向来多疑,你这样不是把你置于危险之中么?阿黎,你要懂得藏拙知道吗?不要将你的聪敏表现出来,那样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萧黎瞬间便明了她姑姑的意思,跟着嘴角就扬了起来,俏皮着地道,“姑姑是担心皇祖父会疑心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收买天下人的心吧?”
自己的心思被言中,巴陵长公主顿时就有些微微地觉着尴尬,“你这孩子,既然自己心里明白为何还要这么说?”
想她太子皇兄当初就是因为各方面都太过优秀了,所以才引起了老皇帝的猜忌和忌惮,最终落得了一个枉死的下场,现在阿黎又这么早慧,跟她父王一样的优秀,她是真的怕啊!
似看出了她的想法,萧黎拉着她姑姑的手就安慰道,“放心吧,姑姑,不会的,我不是父王,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对皇祖父多少的也有了一些的了解。”
跟着他就放低了声音地对着她姑姑解释道,“首先,我还小,凡是都还要仰仗着皇祖父的疼爱和庇护,对皇祖父的皇权根本就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其次,从皇祖父安排欧阳先生给我授的那些课来看,皇祖父并不想让我成为一个普通的皇家公主或者是闺中女子,他好像在有意地将我朝一个时时都掌握朝中动态和天下局势的亲王封王在培养。
因为欧阳先生给我讲的那些课都是劝课农桑,发展经济,还有权谋争斗和博弈及御下方面的,看的书也多是些有关于国政国策方面的,像那些诗经啊诗歌方面的都不让我看。”
虽然她的心中有暗暗地猜想,但是今天听到阿黎如此直白地跟她说的时候,巴陵长公主的心里却还是有暗暗地吃惊和心惊,“你皇祖父他是想干什么?”
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她这个父皇了,后宫女子不得干政是他提出来和规定的,可是现在他却又这样的教导和培养阿黎。
萧黎就不甚在意地道,“或许是皇祖父感念我们嫡脉这一支不能就这样的凋零了吧,怕我们娘俩将来在朝中吃亏或者枉死,所以就率先地要把我的胆子养得壮实一些,这样将来就算是有人想要动我们,也知道我的脾气不是那么好惹的,还是要掂量一下子的。”
巴陵长公主被她那轻松的说话语态给逗笑了,“说话是越发的不靠谱了。”
萧黎就撒娇道,“哪不靠谱了?再者,我说那话可是含了艺术水平的,我说若是主和的话,我们就把那封地上的财产孝敬给他,是‘孝敬’,可不是‘捐献’,难道他一个当祖父的还不准许我这个做孙女儿的对他尽孝不成?本朝的立国之本就是‘百善以孝为先’,皇祖父也是提倡的。
那些东西孝敬给他,是进他自己的私库还是进国库,那还不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皇祖父还是想做一个明君的,所以在老百姓们因为天灾没有吃的,闹饥荒的时候,他还不是要将那些东西给拿出来赈灾,到时候得到的好名声还不是他,又不是我这个做孙女儿的和您这个做女儿的。
所以放心吧,他只会感觉到欣慰与窝心,认为我这个孙女儿是打心眼里疼他这个祖父的,对咱们不会有其他的啥子猜忌的。”
巴陵长公主在听了她后续的这一番话之后,心也就放安了。
见她姑姑没那么忧虑了,萧黎就道,“哎呀姑姑,我饿了,咱们用膳吧?”
“唉,好好好,瞧我这一说话就把这用膳的事情给忘记了,”巴陵长公主随即也就止住了话题,然后便吩咐人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