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黎安是当之无愧的少年英雄,鲜衣怒马,年纪轻轻就已经官上将军,意气风发,长安城墙之上红缨枪一舞,勾的世家大小姐非他不嫁的不在少数。
可他偏偏眼里只有孙家的大小姐,孙涟漪。
他们青梅竹马,互为知己。
约定好,等到孙涟漪及笄的那一年,就让母亲上门提亲。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那一年,孙涟漪被选进了宫。
“忘了我吧,就当过往种种,过眼云烟。”
她将手腕上的红绳扯散,顺着城墙上的风,轻轻丢下,然后转身离开。
那一天,燕黎安在长安城里找了一天一夜,大街小巷的垃圾堆都被翻了个遍,还是没有能够找到那根红绳。
第二天,他就直接一人一马毅然决然离开了长安城。
她是孙家大小姐,有家族重担,他也有自己的骄傲,燕家世代忠良,他们俩也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将燕孙两家父辈积累的威望一夕之间溃散。
而今,她已为太妃,已为人母,身份高贵,也再无与他的可能。
燕黎安几次回京看她,却也只是敢远远的看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打扰。
少年的情谊是白纱之上的花瓣,抖落花瓣,便只剩下一层透光不透人的影子。
燕黎安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为何眼角有些酸涩。
这么多年了,他也该放过自己了。
“谢谢。”
秦舞听见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抬眼:“嗯?爱卿说话了么?”
燕黎安盯着月亮,依旧抬着头:“谢谢陛下带微臣来看月亮。”
秦舞盯着他的下颚线,微醺的面庞勾出淡淡的笑容。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漂亮。”
“嗯。”燕黎安应和着。
美好不过三秒。
秦舞笑着笑着,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倒栽葱摔倒在了旁边的花圃中。
燕黎安错愕的站在旁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在花圃中胡乱扑腾的四肢,他立刻上前抓住秦舞后面的衣服,将人给拽了出来。
秦舞好不容易出来了,可是柔嫩的面庞却因为花圃中的小树枝给擦出了些伤口。
她疼的眼角都是泪珠,一下子就发火了。
“你为什么不扶着朕!”
燕黎安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陛下倒下去的速度太快了,微臣一时之间没来得及。”
“朕看你就是故意的!”秦舞气冲冲的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然后抬脚往前走。
燕黎安见她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担心她摔跤,赶紧上前抓住:“陛下别恼怒,是微臣失职。”
秦舞倔强的就像是一头小牛,往死了也要朝前走,燕黎安没辙只能放软语气:“陛下这是想要晚清看见,然后责怪微臣照顾不周之罪么?”
“哪里!”秦舞红了脸,梗着脖子站住了脚:“朕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但是女子爱美,自己的脸上此刻火辣辣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她只觉得现在自己这副模样,在燕黎安面前一定很丑。
刚刚出了糗,眼下自己又不好看。
她才急着想要逃离燕黎安的视线的。
“那陛下可否给微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燕黎安见她不往前走了,松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脸上的伤若是再不处理,只怕是会留下疤痕了。”
“什么?!”这下秦舞可着急了:“只不过是划伤,怎么可能会留下疤痕!”她又不是傻子。
燕黎安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燕家种的草木都是红佛手精挑细选出来的,陛下还是尽快治疗比较好。”
“可是眼下天色已黑,朕回宫也来不及了,你们府上可有大夫?”秦舞不知不觉的走进了套路之中。
“大夫眼下已经入睡了,不过微臣刚好懂一点岐黄之术。”燕黎安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
半盏茶之后。
秦舞坐在椅子上。
燕黎安在柜子中取出药箱,看着她小小的一只苟着背趴在桌子上挡住脸的样子,眼角都不自觉多了几分笑意。
平日里她高高在上,帝王威仪不怒而威。
可是眼下,真就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真是反差。
“把手拿开,可以上药了。”燕黎安温声开口。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温柔下来,听在秦舞的耳畔中酥酥麻麻的,瞬间红成了一片,她却只能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如雷鼓声,请了清嗓子:“你放下吧,朕待会儿自己上药。”
“陛下可以么?”燕黎安将药箱放下,将里面瓶瓶罐罐拿出来摆好:“红色的先敷上,没有颜色之后再涂上白色的。”
一红一白两个药罐被放在了桌子上。
燕黎安知道眼下秦舞定是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的,再加上,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于秦舞的名声多少有点影响。
虽然她也根本不害怕什么影响。
毕竟整个秦国都是她的。
秦舞见屋内没有了响声,于是将头抬了起来。
入眼便是两个药罐子,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她松了一口气,但是瞬间内心又涌起一股子失落。
“他可能是真的对朕无感吧。”
她想起来自己刚刚趁着酒意大胆表白的画面,此刻真想直接挖个坑埋了。
“他也不说拒绝,也不说同意,到底是什么意思?”秦舞真的想不明白了。
而且要是拒绝的话,为何又要关心自己会不会留疤,要是同意的话,为何现在放下药就走了?
秦舞懊恼的将两个药罐子捏在了掌心中。
她从不内耗自己。
想不明白,就去找聪明人帮忙一起想。
世界上还能有他的亲妹妹更加了解自己的兄长呢?
秦舞坐在燕晚清的床头,哀怨的看着她擦拭着湿润的发丝:“你就不能先过来给朕上药吗?你哥说时间长了会留疤。”
“刚刚陛下不是挺能耐,说自己可以么?”燕晚清轻笑一声,走了过来,从她手心中接过药罐子。
秦舞委屈极了:“那朕不是想要客气一下吗,谁知道他真的就走了。”
突然她又想到:“干儿子呢?”
燕晚清将红色的瓶子打开,一股子清香弥漫在鼻息之间,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奶娘抱走睡觉去了。”
她将药膏涂抹在秦舞的脸上,啧啧出声。
“你啧什么!”秦舞感觉自己有被侮辱道。
真是莫名其妙。
燕晚清忍俊不禁:“这伤再慢一点——”
“咋?”秦舞紧张起来。
“就好了!”燕晚清哈哈大笑。
而且这么点伤口,至于用上小六潜心研制的药膏么,而且还是两种药膏搭配使用。
她哥真是有点东西。
可是做了这种好事情竟然不让秦舞知道,燕晚清觉得更加有意思了。
其实她也希望燕黎安能够尽快走出那段与孙青莲的感情,不要再画地为牢了。
也许,秦舞,是个契机。
想到这里,燕晚清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许。
活久见,还能吃到她亲哥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