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梅长风指着那匹老驴子问副将。
副将还没有开口,牵着驴子的将士开口了:“回禀大人,这是一匹老驴。”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唇角的扭曲的快要包不住自己的牙花子了。
梅大人扶了一把官帽,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帮兵蛋子,眼下是牵出来一匹老驴在嗤笑自己吗?!
梅长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二话不说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掀开车帘,指着副将的鼻子骂道:“本官要去陛下面前讨个说法!你胆敢侮辱本官!”
说罢,他将帘子重重的放下:“驾车,入宫!”
眼看着梅大人的马车绝尘而去,属下有些为难的看向副将:“我们是不是惹祸了?”
副将冷笑:“给他牵了营中最好的马他不要,他有什么脸面去陛下面前告状,哪怕是陛下宣老子,老子也是不怕的。”
到了宫中,他也是这样说。
宫内。
楚祁不胜其烦,看着梅长风老泪纵横的站在自己面前哭诉,说自己在军中遭遇了不公平的对待,说那些士兵是如何轻蔑自己的。
反正说的有板有眼,字里行间都是不想再去了。
“陛下,您行行好,老臣一把年纪了,这军营重地实在是不适合老臣啊,您还是不要让老臣去了。”
楚祁将手中的鱼食丢进了池塘之中,水面上拥挤着五颜六色的鱼儿,争抢吃光。
他慢悠悠的捻了捻指腹。
“眼下朝廷真是用人之际,梅大人忠心耿耿,一直都是我们楚国的脊梁,眼下朕需要梅大人这样的忠臣,您竟然不愿意?”
“老,老臣哪有不愿意……”梅长风吓得都要结巴了:“这件事情分明是……”
“可是一开始人家不是牵了一匹好马给你,是梅大人说自己不要的。”楚祁又道。
梅大人脸色逐渐呈现猪肝色:“那也不能牵出来一匹老驴啊,这不是分明是在骂老臣么。”
“梅大人是不是家中日子过得不太舒服?”楚祁扯开话题。
梅大人:“???”
“陛下这是何意?”
“不然梅大人为何总是疑神疑鬼,过度解读?”楚祁将盘子放在了石桌上,负手上前:“军营之中理应存在高头大马,这些将士竟然还能为你找出一匹老驴,已经是实属不易,梅大人不光不念着他们的有心,反倒是进宫告状,梅大人之前在父皇面前,也是这样的行事作风么?”
“老,老臣不敢!”梅长风立刻跪了下来,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不敢?”楚祁语气越发危险:“朕看你是敢得很!”
这回梅长风头都不敢抬了。
“先前你故意克扣军需,朕本就打算摘了你的官帽子,是苏白求朕,说念在你是老臣,饶你一命,可是你们梅家是如何做的?诏书傍晚发出去的,晚上朕的梅妃就押了苏白过来,苏白也不辩驳,给足了你们梅家面子,你们呢?非但不念恩情,反而是得寸进尺,想要将人家一踩到底!”
此话说的梅长风几乎额头贴在了地面上。
自己的女儿确实是这样做的,梅长风无法辩驳。
陛下这是故意让苏白下地牢,从而来鞭策自己啊。
他差一点就犯下了大错!
想到这里梅长风浑身都要湿透了:“老臣有罪,求陛下宽恕!”
“宽恕?”楚祁冷不丁的发出一声笑,笑的梅长风的脊梁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道:“朕让你去军营安抚这些将士,你倒好,说人家拿一匹驴侮辱你,朕亲自给你的台阶,你梅大人不想下,那么朕也爱莫能助了。”
说罢,楚祁直接转身离开。
梅长风一个人跪在地上,看着楚祁明黄色的背影,欲哭无泪。
这到底应该怎么办?
四处碰壁啊这是。
不得已,梅长风只能再次找到自己的女儿。
梅妃听见宫女报自己的父亲在外等候,她直接将手中的刺绣给丢了。
上次不欢而散,被自己的父亲伤透了心。
可是眼下父亲真的落难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诚如他说的那样,梅家若是没了,对她一丁点好处都没有。
她不得圣恩多时,宫里面已经开始传一些风言风语。
若是梅家再没了,自己如何在宫中立足?
“去宣。”梅妃想到这里,让宫女快将自己的父亲请进来。
梅长风一进来,立刻就露出一抹笑容来。
“女儿,父亲跟你赔罪,父亲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伤了你的心,回去之后为父思前想后,很是愧疚,这才特意进宫见你一面。”
梅妃心中稍稍安定:“父亲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这些话女儿没有放在心上。”
“你果然是明事理的,不愧是为父的嫡长女。”梅长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再哄一哄,没成想这次梅妃竟然不生气了,到底是在宫中历练了,要是放家里,少说也得跟自己闹个十天半个月的别扭的。
梅妃点点头,拉着梅长风坐下,让宫女们沏茶。
“父亲今日进宫可见着陛下了?”
梅长风点了点头,表情不是很好。
“陛下还护着那苏白?”一想到苏白,她的心里极不舒服。
梅长风长叹一口气:“为父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说。”
“父亲请问。”
“你之前并没有与苏白发生过冲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死死抓住她不放的?”梅长风来之前,思前想后,发现问题还是出现在自己女儿这里。
梅妃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是舞阳公主。”
“什么意思?”梅长风微微蹙眉:“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儿听见舞阳公主的丫鬟在跟人聊天,说陛下求娶苏白不得,在密室之中还特意留了她的画像睹物思人,女儿一时之间想不开,这才……”
说到这里,梅妃其实早就觉得这可能是个圈套。
只是是自己想不开,故意入局,这也怪不了别人。
梅长风听罢,微微沉思。
“舞阳公主早就失宠了,眼下她的这些小手段,实在是让人烦得很,不过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人却不是她,女儿你仔细想想,这些时日,陛下都住在谁的寝宫之中?”
梅妃被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
楚祁这些时日,竟然一直都是留在了陈婕妤的宫中!
“女儿想起来了,那一日是她带着女儿往那边去的,这才听到了那些丫鬟的话,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贱人成了得利的渔翁。”
梅妃猛地拍了一下案几,手掌发疼,却依然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这副模样放在了梅长风的眼中,他无奈的摇摇了头:“不尽然,陈婕妤的弟弟在为父手底下,她未必想得出来这种法子来。”
“那父亲说是谁?”梅妃这回糊涂了。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
梅长风摇头:“不知道,现在还被一层雾蒙着,看不真切,只是对我们梅家人来说,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