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最接近太阳的光明神殿。
夕阳西斜,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之上,一处被修整成宫殿的地方,处处精妙绝伦,鬼斧神工。
躺在冰棺里的女子,面容栩栩如生,静谧的好似一张画卷。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此时女子倏地睁开了一双眼,迷离之后的黑眸逐渐恢复了清明,她眨了眨双眼。
一丝刻骨的恨意从脑海中迸射出来,紧接着传达到了每一根血脉之上。
“燕晚清,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这一次,咱们不死不休!”
……
再说燕晚清从窗沿上一跃而下,出尽了风头,然后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完全忘记了跟自己同来的怀玉,此时还在茶楼里坐着。
她本以为燕晚清还会回到茶楼里,谁曾想一直等到月亮上来,这个死女人也没有回来。
等到她回到侯府,乌枕就直接过来了。
“你明日去给郡主递拜帖,邀请她参加夏祭。”
“夏祭?”怀玉差点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夏祭不是不允许外人参加么?”
“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不能算是外人,你带她参加。”乌枕眉间一股阴霾,似乎藏着很浓郁的心事。
怀玉皱眉:“母亲你明明知道我是——”这样的她,怎么能带着燕晚清过去参加夏祭?
那不是害了她么!
夏祭,是北疆一年一度都会举行的祭祀。
成年男女会在这一天盛装出席,载歌载舞,确定心意的男女会在这一天食用同心蛊,来确保彼此同心同德永不背叛,一旦出现了背叛的人,那么蛊虫会让对方七窍流血而死。
“当年我和你父亲便没有通过夏祭,所以后面他才会屡次纳妾来恶心于我,你先去递拜帖,我这边已经有你兄长的消息了,只要夏祭赶到之前,让你的兄长回来,与郡主服用下同心蛊,这件事情就算是有了结果。”乌枕缓缓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打算。
“若是你的兄长未能赶回来,你与郡主一起服用也未尝不可,谁就能一定肯定,那同心蛊只对男女有用呢?”乌枕语速极快,眼神里藏着说不尽的阴翳:“只要能捆绑住郡主,让二房那边彻底死心,往后侯府还不都是我们大房说了算!到时候等你兄长回来了,你们再换过来,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还能知道?!”
“母亲!”怀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您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你若是担心那同心蛊有什么危险,今晚母亲便给你安排两个丫鬟先试试——”乌枕继续说道。
怀玉直接打断,她看着面前这个风韵犹存的贵妇,看着岁月在她的眉眼间留下的沧桑,仿佛这一刻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这件事情对于郡主来说不公平,我不同意。”
“啪——!”怀玉刚拒绝完,脸就被打到了一边。
乌枕满脸狰狞,歇斯底里:“你有什么权利拒绝!当初如果不是你哭着要吃奶,我怎会放你哥哥一个人在旁边!他又怎会被歹人掳走!这么些年你顶着你兄长的身份在侯府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有没有想过你兄长在外面过得什么日子?怀玉,当初被掳走的人,怎么不是你啊!”
当初被掳走的人,怎么不是你啊——
这句话无限在怀玉的耳边回荡。
她感觉自己好像幻听了,眼神有些微愣。
半张脸上还有鲜红的掌印,她用尽全力勾了勾自己的唇角,扯得面部生疼。
“原来这么些年,您就是这么想的……”
恨自己夺走了兄长的所有,恨当初被掳走的不是自己。
她一直以为,乌枕对待自己只是苛刻了一点,但至少是生母,她们之间除了立场不一致,剩下的还有亲情所在。
可是今日,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
敲的怀玉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燕晚清手里捏着一座金矿,是现在整个北疆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二房那边的怀辛已经开始读书上进了,就等着夏祭的时候在她面前表现,你如果不用点手段的话,等你兄长回来了,你有什么脸面将这个岌岌可危的侯府交给他!”乌枕语气森冷的威胁道:“你若是不做,就当我当初没有生下你!”
“母亲……”怀玉声音哽咽。
乌枕撇过头:“如果你觉得母亲的话不管用了,以后也不需要我这个母亲了,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侯府,离开北疆,我们断绝母子关系。”
“……我做。”怀玉心如刀绞,她觉得此刻呼吸都有些困难。
“别赶我走,我都听……您的。”
不要赶我走。
怀玉低着头,宛若一个提线木偶,面色苍白如纸,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我听话。”
乌枕这才满意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样才是母亲的好女儿。”
怀玉没吭声。
乌枕看不到她低着头的眼眶中已经氤氲挤满了泪水,却被她生生的憋在眼眶中,一滴都不敢往外流。
这么些年,她为了当好北疆侯府的小侯爷。
每日起早贪黑,历尽了千辛万苦,为了乌枕口中的一句满意,她甚至可以连续七日不眠不休,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座侯府的将来。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
到现在,也没有人问她苦不苦。
眼下,兄长有了音讯,母亲义无反顾的将她推到了危险之中,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欠兄长的。
这个名字,这个身份,乃至整个侯府,都是她欠自己兄长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当姑娘吗?”乌枕温柔的说道:“等你哥哥回来了,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怀玉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被黑暗侵袭。
“这是拜帖,你明日记得送过去,今晚早点睡。”乌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舒畅的离开了。
那封拜帖被她放在了桌子上。
怀玉等到门被关上之后,才抬起了头,猩红的双眼布满了晶莹。
她用手背胡乱的擦拭了一通,然后将拜帖拿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