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孙氏出门,燕晚清唤了人过来,才知道孙家究竟是怎么把人给救出去的。
柳姨娘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家里不可开交,加上孙文兴平日里在家中最是会装乖巧,这件事情便直接闹到了孙家老太爷的面前,老天爷直接修书一封到了宫里,要求表姐孙涟漪去圣上面前求情。
孙涟漪没辙,只能挺着个大肚子到了圣上面前,仗着现在的恩宠斗胆开了口,圣上一松口,那孙文兴便出来了。
大理寺的人为了把这件事情做的干净一点,堵住百姓的嘴,便直接将打死柴姝这件事情全部栽给了燕民生。
这也是为什么燕刘氏刚刚哭嚎,一千里的流放变成了两千里。
燕民生此生若是被流放两千里,这辈子都别想回到京都了,可能还没到流放之地,就会死在路上。
“现在怎么办?夫人若是向将军府开口,那燕民生是一定会被放出来的。”否极说道。
燕晚清翻看着兵书,漫不经心:“不着急。”
否极疑惑:“主子难道不管了?柴先生要如何交代。”
“他若是真的下定决心,这件事情又怎会轮到我出手,现在不过是妇人之仁。”她拿着毛笔在兵书上标注:“两方对阵,最忌讳的便是无用的仁慈,这件事情会给他好好的上一课。”
否极听完低下了头。
他和红雾跟了燕晚清起码有十年,一路从战场上跟下来,从小一起长大。
十年的光景,他们都看不透燕晚清的究竟在想什么。
她可以对路边快要饿死的流民心存善念,却也可以毫不犹豫的丢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她多情善良也对,说她心狠手辣也贴切。
像是一团永远都解不开的浓雾,充满了神秘感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主子,今夜可要加派人手?”否极听红雾说了一些事情,忍不住提议道,结果燕晚清一个白眼翻过来,他吓得脊梁骨直冒冷汗。
燕晚清深恶痛绝自己的这两个贴身暗卫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
“加派人手就有用吗?你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对于萧苹风的武力值,燕晚清十分清楚。
每天晚上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充满了力量,她深有感触,再加上与她师出同门,按照他太子的身份,宋化虚必定不会对他藏私,本事学了十七八九,这世上再难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这也难怪为何他频频出现,红雾和否极却跟两头呆头鹅一样,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燕晚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本事,不用在正途上,非要用来每天晚上爬她的榻。
“行了下去吧。”燕晚清觉得身心俱疲,刚好燕凌珍也提着药箱走了过来,姐妹俩是同一张苍白的面色,远远的隔着门口相望,同病相怜。
燕凌珍是来告别的,今日布针结束后,她提出来要出去寻一味药。
“非得要你亲自去么?你的身体……”燕晚清有些担忧。
燕凌珍白着一张小脸郑重的点头:“是一个脾气比较古怪的旧友,一定得要我本人过去,他才会愿意让我采药,一般人只怕是还没进山就死了。”
“你有多少把握?”燕晚清没有因为很危险就不让她去,而是问她有多少把握。
这也是为什么燕凌珍这么喜欢她的原因。
燕凌珍伸出一只手。
燕晚清敛眸:“五成?”
五根手指变成了两根,她叹息:“两成,你就敢以身犯险。”
燕凌珍点点头:“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穷弩之末,两成把握已经足够了,等我回来,一定能够把阿姐的毒解了。”
“无论如何,平安归来。”燕晚清捏着她的小手嘱咐道。
长姐如母,燕晚清没有办法对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姑娘太过于冷情,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是打碎了骨头依旧血脉相连的姐妹。
燕凌珍离开的时候,燕晚清几乎将整个风雨楼都给她打包放在了身边,生怕她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燕民生也被放回了家,大理寺嘴上说着是过几日再抓回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都是说辞借口。
柴右被打的那天,是个很冷的下午,天刚下过雨,地面上结了冰,他被人用麻袋套头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丢在了后街的那条湖上。
得亏是冰还没有太过于结实,不然他掉下去恐怕就再难上来。
萧鸿深因为柴右被打这件事发了好大一通火,派人在大街上巡逻,到处找打柴右的犯人。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燕晚清反应平平。
此时的她正在围炉煮茶,身边的怀玉给她剥着砂糖橘。
甘甜的果肉在口腔内爆汁,燕晚清吃的眯眯眼,让一边的柴玉咋舌:“你二叔说的对,真冷血。”
燕晚清听完直接冷笑:“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怀玉撇嘴:“一样一样,咱俩都是同一类人,心不狠,地位不稳,所以还是心狠一点比较好。”
“自古成大事者都要有所取舍,我只是在帮他做选择的路上,轻轻的推了他一把。”燕晚清看着怀玉将橘子皮丢进了炭火之中,火花一瞬间串了起来,又瞬间落下。
“你就不怕适得其反,据说那七皇子对柴先生可是殷勤的很。”怀玉补充道。
燕晚清目光笃定:“以前可能会,但是现在的柴右绝对不会。”
七皇子在这件事情里面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以柴右极深的城府不会不清楚。
毕竟柴姝上一位客人正是萧鸿深呢。
她燕晚清不是好人,那萧鸿深这个睡了他妹妹的男人,又能算是个什么好东西。
毕竟男人就那么点尊严,稍微拿捏一下,每个地方都是命门。
“现在就等着看戏吧,弱质书生的官宦浮沉,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燕晚清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极其期待。
怀玉有些担心:“柴右成长太快,对镇国府也未必是件好事。”
“不是好事,但肯定不是一件坏事。”燕晚清目光灼灼的盯着怀玉:“朝堂之上的能臣越多,我们镇国府的存在便越发重要。”
只有这样圣上忌惮了这些新晋之臣,镇国府和将军府这样的老臣才能继续备受信任,从而继续安全的存活下去。
这就是燕晚清下的一盘大旗。
马上就要立春了。
父兄战败的消息,就要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