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校没想过要躲着谁，他在想一个问题，就目前捞虾米股份的用人薪资标准，谁还能保证不再有老师离职。他面试的几个新员工，也就是新老师，有书法助教岗位，也有国画岗位。国画岗位显得更为重要。这倒不是国画比书法重要，而是捞虾米股份公司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以书法为主，老板本人就是书法专业出身。郝校和几个校区校长私下都称老板为劳板，因为老板姓劳动的劳。可是劳老板很少露面。做为大校区总校长这一级的管理人员，也只有在公司开会时才能听到劳老板说话。当然劳老板的人影并不难见。在郝校的印象里，劳老板其实一点架子也没有。在前海二十几层的总部办公区，也常能见到年轻的劳老板留着时尚的鬓角青皮发型走来走去。最近这几年，随着复古油头的兴起，鬓角两边剃光的发型逐渐火了起来，由此演变出各式各样帅气的男生发型。说是两鬓以上剃光，其实有一个衔接和过度，完全剃光的发型并不多见。两边剃光又称两边铲青，专业的叫法是“渐变”。意思就是从无到有，从白到灰，从灰到黑的一个过度。头发从最下面剃光逐渐向上长出来，形成一个视觉上的色差。既然劳老板都喜欢渐变铲青发型，郝校和其他总校长以及分校长，只要是男校长，无不整齐划一地把两鬓铲了青。前段时间劳老板召集召开中层干部会议，提出今年必须把国画做起来，并要求各个校区尽快招聘国画老师，充实国画教师队伍。当然要注意优中选优。原来不是没有国画老师，而是流动的快，也就是离职的快。尤其是福田校区。
郝校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又折回来，开门对圆脸李总说一句：“家宽，晚上还写不写？”
李总抬头看一眼，又低头看大眼睛面前的电脑，显得并没太在意：“看情况吧。”见郝校走了，对大眼睛说：“黎渔，我的意思，国画年度大赛先放放，关键是国画搞起来。咱们跑了这么多校区，宝安南山都跑遍了，到现在还没有太理想的方案。”他看不出黎渔有什么表情，因为黎渔的大眼睛凹进去，鼻梁挺直，再加上嘴巴塌陷下去，典型的南方人脸型遮挡住了脸部的肌肉变化，让刚进来的吴雪痕以为是这家分校的工作人员。
吴雪痕推开有栅格的大门时，显得有点迟疑甚至唯唯诺诺，他看一眼电脑后边的两个人，心想这家门店员工还不少。又有家长送孩子进来。他已经福保分校负责人是个女的，犹豫一下，问电脑旁的两人。抬起头来的是李家宽。他看人的样子，更让吴雪痕相信趴在电脑前的两人一准是员工。就直接说：“李老师在吗？”
黎渔用手指指李家宽，李家宽反应快，马上对吴雪痕说：“嗷，找李老师，在里面。”说着话在前面走，一点也不犹豫。推开带栅栏窗的两扇对开门往里面走时，吴雪痕望着这个个头不高挺随和的人，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心想这分校的人都挺随和的。忙上前啪啪拍两下李家宽的肩膀，提醒说：“就说我是国画老师。”
李家宽微微顿一下，并不回头看一眼，回答道：“嗷国画老师。”直接把吴雪痕领到最后一个教室，对一个正上课的年轻女老师说：“李老师，国画老师。”
戴口罩的女李老师，对着吴雪痕说一句：“你好，我还没下课，国画就在这间教室，一会儿马上下课，你就来上。”
栅栏窗对开门在身后一响，有两个男孩子出进，把门撞得哐当当弹来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