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燕只是听着周振鹤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却也觉得有意思:“这人是谁啊?听着名字怎么还跟我爹排着辈儿呢?”
“巫奚教上一任教主。”杨臻说。
“魔教的人呀?”周从燕不太情愿了。
林年爱开始给苏纬拔针,边拔边嫌弃道:“魔教的人还能跟你们舟水山庄扯上关系?厉害坏了是吧?”
苏纬吃着身上的不舒坦,猛开话匣子道:“咱们之前说过的呀,周振鹤是凤中天的徒弟,年纪轻轻就接了凤中天的位成了一教之主。”
“有多年轻?”周从燕怎么都不会觉得这样的大魔头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好奇这些传奇人物的经传。
“也就小师父这个年纪吧。”苏纬说。
杨臻歪了歪嘴,心想确实够年轻的了,毕竟巫奚教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二十岁的年纪便做了教主,实在不容易。
林年爱更嫌弃了,“若不是凤中天那个憨货撂挑子不干了,哪能轮得到那小子!年纪轻轻当魔头,难不成还值得骄傲?”
“对了!”苏纬身上的针被拔干净了,神清气爽道,“师爷可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呀,您知道的肯定不比我爷爷记下来的少吧?”
“老夫什么都不知道!”林年爱抬手拦住他发问,“你早点睡,别辜负老夫费劲给你扎的这些针!”说罢,他便踢了板凳出了屋。
苏纬憋屈地应了声。
屋中一阵安静后,周从燕催促道:“就这么不说了?”
“行了丫头,到底是些无所谓的事,没什么好说道的。”杨臻说。
“我实在好奇嘛,我倒不是十分计较他是个魔头,怎么说五百年前也跟我是一家嘛!”周从燕总不肯罢休。
苏纬征得杨臻的眼神同意后便说:“按照我爷爷记的,他算是凤中天最得意的徒弟了,后来赶上凤中天要闭关,他就接任了教主,他在任的时候巫奚教挺活络的,不过也没生什么大事,倒是有段日子一直跟抚江侯府对着干,至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就不知道了,以周振鹤身死为止,这两家也就没再怎么闹了,毕竟没过多久抚江侯府也败落了。”
“他死了啊?”周从燕不无失望。
苏纬点头:“也就三十出头吧,挺可惜的,毕竟那个时候敢跟‘抚江五子’正面嗑的,除了秋逸兴和方通淮,也就他了。”
听了周振鹤的这番厉害,周从燕也觉得有些遗憾,“他怎么死的?”
“不太清楚,”苏纬摇头说,“从对他的前后记载上看,他仇家不少,那时候喊得上名的人都跟他不咋样,我爷爷也人在楼中坐,便闻丧讯来。”
此人此事算是卡在这里讲不出什么了,周从燕眯溜了下眼睛又问:“听刚才林神医的语气,他是跟凤中天有仇吗?”
苏纬摇头,这样的两个神仙人物的私交,除非是真的与他们相熟,不然从何得知。
杨臻挠了挠嘴角的疤说:“有仇倒不至于,只是有点看不惯吧。”
“是了,秋清明老前辈跟凤中天的关系很好啊,小师父应该知道。”苏纬拍手,等着杨臻抖出来点什么秘闻。
杨臻从前只听林年爱说凤中天和秋清明的关系一直很不错,至于林年爱和凤中天的恩恩怨怨,林年爱从未说过,不过但凡提起凤中天,林年爱都是一脸嫌弃。
“脾性不合吧,我也没听他俩说过多少凤中天的事。”杨臻说,“说到底,我师父他老人家还是凤中天领进江湖的呢。”
闲叙到深夜,苏纬已经明显有些精神不济了,杨臻把周从燕塞到她自己的房间后,回屋吹了灯往他的板凳床上枕臂一躺便也安静今日了。
十月底,杨臻和周从燕把面色红润、活蹦乱跳的苏纬送回了蓬莱山海阁。
苏策给苏纬搭过脉后,便明显觉得日子好过多了,在得知苏纬还认了杨臻做师父之后,苏策眼中一番辛酸,搁在杨臻身上的目光一时间更难以挪开了。
苏纬要领着周从燕去载世堂参观,苏策并未多说,吩咐苏途安陪着他们二人去了楼上,他则邀杨臻帮他推着木轮椅再次登上了观山楼。
上次来时,窗口下有一盘苏策和温洵摆的死局,如今已被苏策凿成也一块同比的石雕。当时被杨臻解开的死局,也是苏策经年得解的心结。为了长久的留住这个念想,苏策便将其固了下来。
“你觉得阿衡的冲经元气习得如何?”苏老阁主把木轮椅靠到窗边问。
“冲经虽然难学,但阿衡正是适合学习冲经的体质,所以成效颇为显着。”杨臻按着苏策的指示生火点炉烧水道。
“冲经的惊奇之处我自然信得过,从阿衡脉象来看,虽说你们只是离开了四个月,但阿衡却活络了许多,这自然是你与林神医全力看顾的结果。”苏老阁主点头道。
杨臻捏着火钳拨了拨炭火,只道此举实属应该。
“有一事,我一直想问你。”苏策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小方茶盒递给了杨臻。
“前辈请讲。”杨臻说。
他也无需揪心苏策到底会问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照顾苏纬?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山海阁帮了逆元秋逸兴的事,他自然要回报点什么,再说,像苏纬这样讨喜的徒弟,再来三五个他也不嫌弃。
苏策显然与杨臻想得不是同一件事,他一番斟酌后道:“关于上次你所说的剑魁中毒一事,可否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前辈是想知道‘六木阴噬脉’的解法吗?”杨臻猜得出他的想法。
“正是。”苏策点头。中毒残废终究是他一生的遗憾,如今他也算是在为自己的不甘寻个解脱吧。
“前辈笔载千古,告诉您自然也无妨,只是此法不易,林先生也嘱咐晚辈一定要保守秘密,所以还请前辈日后不要告诉他人。”杨臻提前打好招呼。
苏策自然是可以给出斩钉截铁的保证,他说:“我答应你。”
杨臻说:“前辈当年中毒之时也曾找过林先生,想必您也猜到了,想解六木必定是离不开冲经。”
苏策点头。
“冲经确实是必备条件之一,另外一个不可缺少的便是逆元气。”杨臻说,“解六木之毒需要同时用此二者将错乱的经脉一点一点掰回来,这是关键一节,完成此环后再配上通脉稳经的针灸汤药调养几日便可大好了。”
“原来如此……”苏策总算是了了心愿,不过他细细寻思之后又问:“剑魁身中之毒是你一人所解,那你岂不是有两种真气?”
杨臻并未否认,说:“这也是林先生一定要晚辈守口如瓶的原因。”
苏策看着他把开了的水沏上茶,良久无言,最后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说:“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遇上了个真的身怀两种真气的人。”
杨臻只笑不语。
苏策叹了口气,惋惜地笑了笑说:“若是茅姑姑还在,见到你不知会作何感想。”
杨臻反应了一下后瞪了眼,他知道苏策肯定会提到奚山君,只是不过苏策方才的称呼让他有些惊得慌,“奚山君是女的?”
“对啊,”苏策笑道,“说起来,若不是当真见过她的人,恐怕都不知此事吧?”
杨臻点头。秋清明和林年爱年少时虽与奚山君的徒弟们相识,但到底是未曾真正见过奚山君本人。
“如此看来,我倒是也还给了你一个秘密呐。”苏策笑道。
杨臻憋不住羞地笑了,“这等稀罕事,撇了这里怕是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