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繁安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她站在门口，望着床上狼狈的父皇。
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仿佛有数不清的小虫子进到了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也是模糊的。
她不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开口：“父皇……”
阮枋一顿，朝着门口看去。
大红宫装的女孩，神色恍惚的站着，身上的衣裙带了暗色的血迹，素白的手，也染了鲜红。
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极了，一步步走进门，仿佛没有看到阮枋和寒尽，来到床边跪下。
今日的一幕幕冲击着她的心脏，才十六岁的女孩完全承受不住，眸色有了几分呆滞与空洞。
“父皇……”李繁安伸出手，握着李擎的手，她喃喃问道：“你怎么了父皇……”
李擎听到声音，眼里迸发一丝光亮，他攥紧李繁安的手，抓的她生疼。
“繁繁……救救父皇……”
“快让你阮枋哥哥把解药交出来……救，救救父皇……”
明明每一个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在一起，却让李繁安听不懂。
解药……
李繁安迟缓的转了转眼珠，她僵硬的转头看去：阮枋哥哥……
“阮，阮枋哥哥……”
李繁安眸中的神色失了所有的光，暗沉沉的，空洞又荒凉。
阮枋撇开头，从寒尽怀里起来，挽着寒尽就要离开。
李繁安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反应。
“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姑姑一直没等到李繁安回来，等到了御医。
御医说，皇后娘娘心有郁结，常年住在寒冷之地，身体早就亏损的厉害，这次发热又引起了肺炎。
身体大大小小十余种病痛，如今这个结果是必然的，不过或早或晚……
阮枋刚走出门口，就听到了这声喊。
眼前出现一抹青色，他抬起头，看到了李怀安的脸。
阮枋眸光黯淡一瞬，轻声喊道：“怀安……”
李怀安目光绕过阮枋，望着寝殿里的一幕。
狼狈绝望的公主，垂死之际的帝王。
他垂下了眸，掩去眸中所有支离破碎的光影，再抬头，已是平静。
“你们先回去吧。”李怀安望着阮枋，微微发颤的嗓音，显露他并不是表面的从容淡然。
阮枋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节哀。”
李怀安绕过阮枋进了寝殿，他跪在李繁安面前，抬手整理了下她的头发。
“繁安……”
“皇兄，”李繁安恍惚的看着外边漆黑的夜，愣愣的说，“你……听到，听到外边的声音了么……”
手上是干涸的血迹，一点点拽着李怀安的衣服，“她说母后死了……”
李繁安眼睛酸胀的厉害，却已经哭不出来了，她转头，看着李怀安，问：“母后怎么死了呢？”
李怀安微微颤了颤睫毛，把李繁安抱进怀里，他望着她身后，奄奄一息的李擎，眸光寂冷。
移开视线，李怀安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李繁安的后背，没有说话。
女孩把自己藏在他的怀里，感觉到温暖，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阮枋和寒尽站在外边，一直没有离开。
直到李擎咽了气，直到奴才宫女们在养心殿外跪了一地，才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