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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再不起眼的特质,也会在时光中一点点顺着皮肉浸润骨髓。

安格妮丝随意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金黄色的酒液在烛火的光芒下闪烁着光芒,附着在杯壁上的细碎气泡在酒液的震荡中破裂,又在下一刻重新形成。

就像哪怕她在费内波特城从来不热衷于宴会,甚至由于自己有意的扮演在费内波特城的社交圈中获得了一个在贵族的认知中不算正向意义的“哲人小姐”的名声,但有些行为对她来说仍然是下意识的。

只有在这一刻,安格妮丝才想起,自己离开费内波特城才刚刚超过三个月,尽管在她自己对自身人生刻度的感受上,这三个月所有的经历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她在费内波特十四年的总和。

安格妮丝扫了一眼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人,微笑的看着仿佛孔雀开屏般展现自己的青年。

“很有意思,”安格妮丝在自己的嘴角勾出一抹最得体的笑容,“您是一位毫无疑问的博学的绅士。”

然后她在有些得意的青年再度开口前用幅度不大却又足以让对方看到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包厢。

“抱歉,”安格妮丝随手将没有喝过一口的酒水放在了一侧侍者手中的托盘上,语气中带着似乎诚挚的歉意,“但是请原谅我的失礼,我的同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安格妮丝没有在意自己这句话后青年眼中隐含的恼怒,以及被打扮成随从的卡帕斯按住后有些生硬的告别话语,离开了宴会厅,回到了包厢中。

“我还以为波耶西亚小姐沉迷于这奢靡而甜蜜,诱人又昂贵的宴会无法自拔了。”安德森刻意用一种仿佛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

“这种宴会很无聊,”安格妮丝漫不经心地将自己手中顺来装样子的羽毛扇丢在桌上,“但不可否认,如果想要知道一些特定的消息,在这种宴会上与一些人交流是最方便的。”

“就像从这些所谓的上等人话语中可以推测出的,这里所处的更为详细的时间阶段就很有意思。”安格妮丝毫无羞涩地在卡帕斯的协助下取下裙撑,解开束腰,露出下方笔直的长裤,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罗赛尔大帝改良女式服装真是功德无量,安格妮丝将自己脱下的衣服随意地丢在了角落里。

“我在这里能够找到的文字资料中看到了一点信息,”艾德雯娜点了点头,说道,“接近三十多年前,特伦索斯特帝国的夜皇陨落,北大陆新生的国家与南大陆拜朗帝国的关系紧张,各教会都在打击自己传教范围内信仰死神的各种教派......”

“四皇之战已经发生,苍白年代还没有开始。”安格妮丝径直说出了自己从艾德雯娜话语中得出的信息,然后露出了少许看起来饶有兴趣的笑容。

“原来夜皇是四皇之一......”艾德雯娜在安格妮丝开口后露出了少许的若有所思。

“我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小道消息,”安格妮丝说道,“上一位伯爵先生曾经与特伦索斯特帝国皇室的关系非常亲近,甚至有传言那位伯爵先生可能是某位皇室成员的私生子。”

“在夜皇陨落后,那位伯爵先生带领着自己亲近的骑士从之前的领地离开,”安格妮丝停顿了一下,稍稍解释了一下,“嗯,据我推测大致位于目前迪西海湾的鲁恩王国统治区内,来到了这座海岛,然后在不久后死去。”

“而现在的这位伯爵先生,”安格妮丝挑了挑眉说道,“据说在来到这座海岛之前,作为继承人时曾经风姿卓越,俊秀逼人。”

“而现在......”安格妮丝停顿了一下,语气挺起来有些意味深长,“不知道生活给了他什么压力......”

“什么意思?”奥克法忍不住问道。

“只是一些形象变化,你见到这位伯爵先生会明白......”安格妮丝嘴角带着少许的笑意,耸了耸肩说道,“毕竟我也没见过这位伯爵先生。”

“不过,这位伯爵先生的事情对我来说只是可以预料的,在我看来更有意思的是这里的人对现在这位伯爵夫人的评价,”安格妮丝的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虔诚,善良,坚毅——多么美好的品质。”

虔诚,善良,安格妮丝并不觉得一个真正的贵族会被教育出这样的品质,当然会有些家伙有意地为自己打造这样没人会相信的名声。

而坚毅......

倘若有一个在认定了一个目标之后会有强大的毅力去执行的人身居高位,做出一些大事的可能性绝对不小,这些事情的性质仅仅取决于这个人相信什么。

安德森挑了挑眉道:“我觉得你的最后这个评价并不是在赞扬。”

“的确是这样,”安格妮丝坦然地点了点头,“对于很多贵族来说,深入地认识和正确地评价值得关注的人有时候关乎自身的生存。”

“我也认为这位伯爵夫人有一些问题,”斯巴斯涅列基突然开口道,“在这座城市的士兵中,这位伯爵夫人的威望要比她的丈夫更高。”

“你离开了剧院?”安格妮丝问道。

“不,”斯巴斯涅列基露出了自己爽朗的笑容,“我只是找了一位勇士比了一场。”

安格妮丝嘴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我和安德森......”奥克法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本来我们是想要去观察一下丁梅斯戴尔,但遇到了一些巧合,发现了点别的......”

哐当的巨响打断了奥克法的话语,几人几乎同时转头向下看去。

突入其来的混乱顺着拥挤的人流从门口传递到了整个大厅,难以言喻的惊慌似乎爬上了每个在场的人的脊背。

衣着整洁的士兵持着长矛洞穿了宾客穿金戴银的身体,猩红的血顺着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金属流下,滴落在地毯上,没有溅出一滴。

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化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一个看起来娇小玲珑的女人踏过了大门破碎的残骸,隐约间仿佛能将血液冻僵的寒意不断从她身上弥漫了过来,填满了整个大厅。

“我想你们都提前知道了,我和纳瓦尔会在这里做出面向每位市民的演讲。”女人的声音带着怪异的沙哑,虚幻的魂体从她的额头中央扯出,拉得细长。

“我很抱歉地告知你们,我和纳瓦尔的演讲会在阿利亚德尼·亨伯特的演唱之前进行,倘若不感兴趣的,可以现在离开。”女人挽起了虚幻魂体的手臂,能够看出这位先生生前的肥硕。

带着鲜血的长矛仍然在辉煌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大厅中没有一个人动。

“很好,”女人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我很高兴你们对于接下来这场关乎纳瓦拉城未来的演讲充满了兴趣......”

“很好,”安德森看着下方发生的事情,耸了耸肩,“看来,我们没必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