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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改变计划意味着需要处理一些事情,而对安格妮丝来说,这些事情绝不算多——拉妮的安排,以及之前新年时与切斯特先生一起启程的约定。

但安格妮丝认为这些都算不上什么问题——将拉妮交给切斯特先生就好。

这本就是安格妮丝这段时间产生的想法,只是施行的时间提前了一些。

拉妮正处于欲望的更易阶段,而安格妮丝并不认为自己对于拉妮来说是一个好的引导者。毕竟,人唯有在真正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一些事情之后才会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而拉妮在安格妮丝这里,看上去是同行者,甚至是安格妮丝需要照顾的人,但究其最开始,她是安格妮丝的囚犯,是安格妮丝监视的人。拉妮同样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从未向安格妮丝的决定提出什么异议。

而安格妮丝同样只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的确是她的意愿,尽管她并没有经历过足以支持这样的欲望诞生的事情。

她的欲望并不是通过一些更加常见的途径获得,而是来源于她那些破碎的记忆——或者某些更加隐秘的东西。

某些东西隐藏在了她的灵魂深处,然后在某些因素的激发下生根发芽,就像是已然过饱和的溶液,稍有震动就会有着晶莹在沿着所有可攀附的东西生长。

而对拉妮来说,她的生命开始的那一部分,她的母亲为她点燃了足以取暖的干柴,只是现在已经熄灭,唯有余温留存;她生命到现在为止的这半段,仇恨与自我憎恶占据了她生命的所有,然后在拜亚姆的那一天,爆发出毁灭她自己与周围的火焰。

人性的崇高存在常常在痛苦中体现或是诞生,但痛苦中所诞生的并不全是崇高的。

人心中的恶意难以避免,绝望总会让人选择将自己心中埋藏最深的恶意释放出来,而安格妮丝却期待着拉妮能够在新诞生的希望中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恶意。

希望总是重要的。

就像吃一串葡萄,有些人从最好的那颗开始吃,有些人从最坏的那颗开始吃,两者同样痛苦,前者吃到的只会越吃越坏,而后者吃到的总是最坏的那颗。但总归是不同的,因为后者还有希望,而前者只剩下回忆。

而安格妮丝希望所有人都会是后者,当然也包括拉妮。

拉妮现在并不会对安格妮丝的决定,而切斯特先生对安格妮丝的决定也有足够的理解。

他只是稍显遗憾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安格妮丝定下新的约定——

“那么我们就在南大陆见吧,凯撒港是个不错的地方,”切斯特充满仿佛骨屑又像是雪花的色彩的眼眸仍然完全异于常人,他看向了安格妮丝别在衣领处的胸针,“我送你的那枚胸针看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饰物。”

安格妮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衣领处的胸针,镶嵌着的红色琉璃构成的玫瑰在透过窗户照进的阳光下闪烁着鲜血一般的光泽,隐约的流光淌儒她的指尖下。

“哪怕不作为饰物。”安格妮丝记得自己笑着这样答道。

除了拉妮的安排,还有自己遵从内心的欲望所买下的房屋——她拜托了史迪奇,出于某种偶然间的直觉,她觉得也许史迪奇会用到。

而乌特拉夫斯基阁下拿走的地毯就只好由史迪奇来处理了。

所以,安格妮丝现在就只提着一些皮箱,里面装着自己的黑色笔记本,属于自己的老师孔蒂先生的玫瑰胸针,史迪奇和蕾妮斯赠予她的种子和药品,弗兰克送她的“糕点”,她已经包得严严实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里索和一些仪式材料。而她所拥有的非凡物品,留在她身上的,就只有用来保持“艾拉·波耶西亚”身份的“嬉笑者面具”,哥哥送她的手镯“奥雷里奥的赠礼”——她离开博迪威亚就没怎么用过了,毕竟海上的风格更适合把敌人都杀掉;博迪威亚得到的那颗种子伪装成的翡翠耳钉“深渊耳语”,以及切斯特先生送给她的“缠梦玫瑰”。

除此之外,还有伦恩遗留下的特性一份“刺客”特性——她最终没有选择出手。

猎杀海盗所获得的几乎都已经被她通过各种非凡聚会或者是通过切斯特先生出手——对于一个“活尸”来说,自身才是最重要的非凡武器,当然还有自己制作的活尸——卡帕斯正像个护卫一样站在她的身后。

她并不曾主动去追寻这些——毕竟“财富”并不存在于她所追寻的欲望里,于是她也算不上违背“神贫”的准则,当然“艾拉·波耶西亚”并不需要遵守这些。

安格妮丝伸手按了按自己头顶的宽檐帽,抬头看向了眼前的港口。

九点的奥拉维岛港口绝对算得上繁忙,毕竟它处于“罗思德群岛-托斯卡特”航线上,而且岛上本身自然资源丰富。

海水的咸腥味混杂着水手的汗味,间或夹杂着些许安格妮丝能够通过自己的嗅觉清晰分辨出来的血腥味,也许是来源于一些需要搏斗一番才能捕获的水产品,又也许来源于更加残酷的交易,当然也有可能是来源于往来的人们本身。

卡帕斯看起来实在有些过于紧张,但至少没有直接出手攻击周围的人——安格妮丝在之前给予了他不得攻击的命令。

看来相较于活尸本身的特质,掌控者的命令拥有更高的优先级,安格妮丝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自己观察卡帕斯的目光。

她抬起手,按上卡帕斯的肩膀,布料下紧绷到几乎痉挛的肌肉冰冷如铁。

“还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安格妮丝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卡帕斯泛着猩红的眼睛说道,“当然,再之后周围的人......你还是需要克服一下。”

卡帕斯的眼中仍然看不出任何变化,但安格妮丝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掌下的肌肉更加紧绷了些许,甚至有一种下一秒这些早已失活的皮肉会将她之前缝合的针线绷断的感觉。

安格妮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收回了自己搭在卡帕斯肩膀上的手,看向了不远处的船只,然后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来往的人群。

“走吧,先去处理一些不那么友好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