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聿尊也看出来,笙箫是在装睡。
他收回徘徊在她胸前的手,改为紧抱住陌笙箫的腰,男人使劲将她重心往下压,似在极力隐忍,约莫十来分钟之后,他喘口气,大掌拍拍陌笙箫的脸,“笙箫,醒醒,我们回去。”
陌笙箫朦胧睁眼,恨不能脑袋埋在胸前不起来,“噢。”
她看见男人胸前的衬衣紧贴着,被汗水给浸湿。
陌笙箫小心翼翼回到原先的座位,方才不管不顾,聿尊手臂动动,这才觉得疼。
“你来开。”
笙箫欲要扣安全带的手缩回去,“伤口疼吗?”
“哪都疼。”
他迟早憋出内伤。
回到御景园,陈姐正在教奔奔学习走路,笙箫去二楼换上家居服下来,她弯腰抱起奔奔,“奔奔,喊妈妈……”
奔奔不予理睬。
聿尊伸手接过孩子,眼里布满疼惜。
陌笙箫呆在御景园,几天没有出去,工地的事得到解决,总算没人再来闹。
她接到王姐电话,说公司经理让王姐表达敬意,希望她能继续负责这个案子。
陌笙箫不喜欢半途而废,主要是欠着王姐人情,笙箫也在电话内表达今后不再私自接单的意思,她和王姐说想要多些时间陪奔奔。
聿尊听闻此事,却不肯答应,“殷流钦那,不准再去。”
“我是去工地,不去他家里。”
“那男人没安好心,色胚一个。”
陌笙箫强忍笑意,“男人不都这样么?”
聿尊态度仍然强硬,“不行!”
“我记得你之前说,我接单太累,我也考虑过,确实是的,”陌笙箫脱掉拖鞋,膝盖跪在被面上,两手握成拳状似给他敲背的模样,“等这别墅的事过去,我想边上班边学习,我每天只去半天,另外半天照顾奔奔,谁的公司能有这条件呢……”
聿尊棱角有致的唇瓣渐渐勾起来。
“那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会在我办公室给你安排个小板凳。”
“切!”
聿尊就势搂住陌笙箫的腰,压住她陷入柔软的床榻内,聿尊执起笙箫的右手,黑邃的瞳仁突然变得讳莫如深,“答应我,如果哪天我限制你出门,你别恼,我是要保护你和孩子。”
他知道笙箫渴望自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会在确保她安全的前提下,让她出门。
“为什么?”陌笙箫问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学着她先前回答禁欲三个月问题时的口气。
陌笙箫鼓起腮帮,“哦。”
笙箫带着图纸来到正在建造的惜风苑,名字是殷流钦取的,至于是否有深意,陌笙箫不得而知。
她很庆幸,没有遇到殷流钦。
陌笙箫摘掉安全帽,理顺头发,准备打道回府。
途径殷流钦的家,笙箫疾步欲要离开,却不料余光瞥过惊人一幕。
偌大的花园内,阳光洒在泳池边沿,轮椅就摆在路边,妇人穿着质地上乘的真丝连衣裙,头发挽成发髻,旁边的保姆舀起一勺水递到她嘴边,“你倒是喝啊,给我喝!”
妇人能活着已属奇迹,她能喝水,但需要耐着性子一点点喂,保姆火大地抬腿踢向轮椅,“我还有好多活等着干呢,渴死你活该!”保姆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倾倒杯子往她嘴里面灌。
殷流钦显然不在家,屋外也没有监控,不然保姆怎会如此胆大妄为。
陌笙箫气不打一处来,“你住手!”
她大步经过小道,来到保姆跟前,“让你照顾,不是送给你折磨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
陌笙箫从她手里接过水杯,“人在做,天在看,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教训我?”
“信不信我立马给殷流钦打电话?”
保姆咽下一口气,“我,我也是心急,平日里还有另外的人照顾她,恰巧今日她不在,我生怕来不及准备午饭。”
陌笙箫拉过旁边的椅子,“那你也不该这样,算了,我来吧。”
保姆垂着头,转身离开。
陌笙箫拿起水杯内的匙子,轻舀起一匙送到妇人嘴边,“来,喝口水吧。”
不知为何,笙箫每次看见她,都会想起奔奔,陌笙箫同样相信,她尽管做不出反应,但谁对她好,她都是清楚的。
这样的人,更需要关怀和耐心。
殷流钦接到电话,匆忙往回赶。园内虽然没有监控,但藏在暗处的眼睛不少。
他来不及把车停入车库,大步来到门口,穿过一簇争相绚烂的花圃,他看见陌笙箫的背影。
殷流钦顿住,没有立刻往里走。
笙箫小心翼翼给妇人喂过水,她拿起桌上的毛巾给她擦拭嘴巴,领口一圈全湿了,陌笙箫又抽出纸巾给她压干。
殷流钦双臂环在胸前,他阴鸷的面色逐渐晴朗,不知不觉间扯出抹笑来。
他发现,认识陌笙箫后,他不排斥笑了。
该开心的时候就开心,想笑的时候,勾起嘴角,没有那么难。
陌笙箫耐心地帮妇人擦手,“好了,要不然湿哒哒的,怪不舒服。”
殷流钦不想打破这刻的宁谧,他安静地躲在旁边看了会,这才迈着轻柔的脚步走去。
笙箫别过头去,殷流钦脚步顿住,表情有些滑稽,“没想到你耳朵这么尖。”他恢复以往走路的样子,在陌笙箫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殷流钦握住妇人的手,眼睛瞥过她领口的湿渍。
“殷少,您回来了,喝水。”保姆毕恭毕敬递过来一杯水。
男人抬起头,狭长的眸子睇了他一眼,仅是这一个眼色,却令保姆猝然大惊,吓得魂飞魄散,殷流钦挥挥手,“多做几个好吃的菜,我留客人在这吃饭。”
“不用,我马上还有事。”陌笙箫说完,拿起包。
“怕我再把视频放网上去吗?”殷流钦示意保姆先离开,这笔账,当着陌笙箫的面还不能算。
“你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啊?”
殷流钦欣赏陌笙箫的不矫情,“真是的,也不怕得罪人。”他指尖摩挲妇人的手背,“看我母亲的手。”
“怎么了?”
“她喜爱弹钢琴,”殷流钦扭头望向陌笙箫,“你会吗?”
笙箫胸口一窒,目光定在妇人的手上,“不会。”
殷流钦不着痕迹地蹙眉,按照资料上说的,陌笙箫曾经是华尔音乐学院的高才生。
“真可惜。”
笙箫抿紧嘴唇,未答话。
“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坚持弹琴给她听,我希望,哪天在我弹琴的时候,能听到母亲的掌声。”
陌笙箫不免动容,却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