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会者大多是阅历丰富又顶尖聪明的人。百石的话出口后,众人似乎都没反应,也没人望向魅羽。不过她相信他们都能听出来是怎么回事。
只有涅道哼了一声,说:“佛陀何时成的亲?要么是我们修罗人孤陋寡闻,要么佛陀自己太低调。等我这个妹妹将来成亲的时候,我可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免得给人误会。”
说到这里又回身望了眼魅羽身后的铮引。“我们修罗军中的好男儿,可多着呢。”
魅羽听了这话,诧异地瞅了涅道一眼。这个混小子居然也能说出这么有水准的话?原先倒是小瞧他了。
至于百石先前说的,可以帮修罗开通与地狱的通道一事,涅道未做评论,只是说:“铮将军接着讲吧。”
“是。这第二个计划,是在净砾河的上游做些手脚,引发下游的洪水。”
众人听铮引这么说,都抬头望向大厅中央旋转的前庭地地图。前庭地共有两条从南向北流的大河。东边的是上次魅羽等人横渡前往锦阳城的远征河。西边则是净砾河,下游通向夭兹人北部的基地。倘若铮引说的计划可行,水淹基地将迫使夭兹人战舰全部升空。
这时大梵天女王问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处呢?敌人的飞船应当不怕洪水吧?”
魅羽心说,这一看就是没在前线营地待过的。战舰自然是不怕洪水,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针对敌人地面上的军火仓库。仓促之间根本无法转移仓库里的火药,即使从水中抢救出来也多半已失效。
铮引耐心地同女王解释了下,接着冲境初说:“至于如何引发洪水,还请天庭派雨神或龙王前来助战。”
“这我做不了主,”境初说,“我回去后会转告王母。”
“等一下,”魅羽说着,身子微微后仰,问铮引,“净砾河的中下游沿岸没有平民了吗?”
“净砾河沿岸一代本就是山区和荒野居多。夭兹人到来后怕修罗从南部上游走水路来突袭,在河岸设了多处岗哨。现在那些零星的居民也走得差不多了。”
“若是那样,”魅羽说,“洪水之前可以先考虑投毒。”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嗯,皇宫就是皇宫,即使是在鬼道,茶也是上品。
聂驭闻言,说:“皇……魅羽姑娘的计谋不错。”刚刚涅道驳斥了百石后,聂驭对她的称呼也改了。“即便敌人日常不饮河水,洪水来时也难免不会呛上两口。不过那么大一条河,日夜奔流不息,得投多少毒才能管用?”
魅羽放下茶杯,说:“我听说鬼道南部梅魍谷中有座环形山,山谷中有种浅灰色细沙叫‘竹叶灰’,剧毒。只需两个麻袋的分量,用船运过去投入河中,应当就差不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见百石正好端起面前的茶杯准备喝茶。一听这话,立刻啪地一声放下杯子,不喝了。
“天下最毒妇人心啊,”他这话声音不大,不过估计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魅羽真想再念句咒把他嘴给封上。
聂驭说:“问题是,既然敌人对此河防范严密,我军飞船一出现就会被发现。投毒又该如何进行?”
铮引说:“四天王天与前庭地的天洞就在河的中上游。之前我方在四天王天破坏了入侵敌舰的导航系统,所获敌舰中颇有几艘修复一下便可使用。到时可乘敌舰前往投毒。”
这时容祯说:“即便驾驶敌舰前去,也难免不会引起哨岗们的警惕。若是飞船离开后同基地一核实,发现基地并未派船前来,那就可以猜到是我方在河里动过手脚了。”
魅羽想了想,“既然这个计划是由我提出的,我自当一同前去。至于如何应付岗哨,我知道一个咒语,可以抹去人的短期记忆。等接近净砾河时,我会对周围的岗哨施这个咒语,应当就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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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片刻寂静过后,黎竺问:“假设投毒和制造洪水成功,敌军战舰仓促中被迫升空,接下来该当如何?”
铮引说:“修罗军会兵分三批。离敌军基地最近的是兜率天的接口。正如黎大人先前提议的,我们可以提前借道夜摩天,前往兜率天埋伏好。同在西部的四天王天有我们的主力部队,到时那边的福爱天也说过会帮忙。第三支部队留在南部修罗天洞处候时出击。”
这时涅道冲大梵天女王说:“东部有你们大梵天。女王陛下,若是敌人通过天洞进入你的国度,可有足够兵力应付?”
女王叹了口气。“多谢法王挂念,我们也正为此犯愁。帮不上什么忙,到时还要依仗在座诸位的庇护。”
无涧说:“这可交给我们天尊的三十三个弟子,在天洞里摆一个‘上宫归枢三十三大阵’。若有敌舰闯入,会如入迷宫般晕头转向。后方敌、敌舰见状,自然不会再跟入。”
“多谢天尊厚爱,”女王感激地冲无涧说。
魅羽望了一眼百石,说:“这里有个问题。假如敌人意识到我们全面发起反攻,无意应对,还是可以从背后的两个地狱道接口撤退。”
黎竺问:“封掉这两个天洞应当不难吧?”
魅羽说:“封掉不难,天庭中有多位天官都可办到。但是少了两个接口,前庭地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被抛离六道。所以还是要请佛陀帮忙打通地狱与修罗的接口,由修罗派兵在地狱道拦截逃兵。日后修罗若是不想要这个接口了,再封上便是。”
涅道闻言,问百石:“陌岩佛陀可愿出手相助?”
百石说:“贫僧刚已许诺,自当尽微薄之力。”
聂驭问:“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涅道和容祯交换了一下眼色,说:“如果开天洞无需太久的话,明日正午之前修罗就可完成投毒及调兵。请诸位务必在明日亥时前准备就绪。傍晚引发洪水,无论是否成功,子时开战。”
在座其他人一听,都吸了口气,“这么快?会不会太过仓促?”
容祯说:“既然是突袭,最忌瞻前顾后、夜长梦多。”
“说起地狱道,”黎竺说,“之前泥天军中有个叫琴鹤的人,通过阎王与兜率天军部联系。现在我们出兵,是否要通知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琴鹤?魅羽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张羿果然没把这小子给解决掉,只希望他自己现在还安好。
“不必,此人靠不住,”她说。心里想着等战事告一段落,自己什么时候回第四层地狱去看看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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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讨论了些细节,已到傍晚时分。散会后,普仞王要留众人吃饭,但大家都忙着回去做准备。涅道请普仞王即刻派人去梅魍谷,按照魅羽说的方位取两袋子竹叶灰回来。
魅羽同境初准备先回天庭,向玉帝王母请派龙王或雨神前去制造洪水,第二天再随修罗军去投毒。百石因为答应了修罗,当晚要帮他们开通与地狱道的通道,只得随涅道三人离去。
几人在万通伞处做简短告别。百石望着魅羽和境初,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好像又着了谁的道了呢?”
魅羽当时正要转身离开,听到他的话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抬手一扔。“这个给你。”
百石伸手去接,却发现荷包是扔给他背后的铮引的。随即双手掩面。魅羽也不理他,同境初一起走向万通伞,转眼便回到天庭。
先去王母处复命,把众人的计划复述了一边。王母留二人用了晚膳,同时派人通知雨神做好准备。又问还有何要求。
“娘娘,”魅羽说,“明日我还想带翼龙一同前往。”
翼龙也是住在天庭门口的远古四大神兽之一。上次魅羽带去前庭地的是霹雳蛇。
“没问题,”王母爽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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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王母请境初先回去,说和魅羽还有话要谈。
“你这丫头倒还真有两手,”王母笑着说,“就这么把你家那位长老给甩开了。起先我还有些担心呢。”
魅羽没说话。地狱和修罗的通道建与不建其实关系不大。她的目的只是要把百石扣在涅道那里,但也不全是为了她自己脱身。她不相信他。在突袭之前,最好有人把他看住。
等这场仗打完,百石自然还会来找她。那时候的事,等那时候再说吧。
又听王母问:“怎么样?这次开会公爵可有什么表现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这两天会和他做个交易。”
她现在怀疑境初来天庭是在找一样东西。
王母说:“对了,上次你打嗝我给你顺气的时候,探出你的灵力里被种了毒。是你兮远师父做的吗?”
魅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父也是为了我们姐妹好。”
王母莞尔,“这种毒不难解,只需到我的瑶池里洗个澡就行了。不过这些事你们姐妹自己决定就好了。”
魅羽一听,看来王母是误会了“做交易”这三个字了,倒也没必要解释。在找到陌岩的转世之前,这个毒她不急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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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爵府的路上,魅羽先绕道去了趟兜率宫,向老君借了他那对可以千里传音的镜子。明日修罗军要长线作战,有了这个宝贝,联络起来可就太方便了。又顺便把老君的咒语大大夸赞了一番。
回到公爵府,径直去保姆房里看小川。由于现在还是极昼,小川来到天庭后作息一直比较紊乱。此刻已经到了他该上床的时候,却还在地下疯玩疯叫。听保姆说,因为一天没见到魅羽,饭也没好好吃。
魅羽先叫热饭,摆到大桌上,抱着小川喂。还处在兴奋状态的小川边吃边拿脏手去抓她的头脸,被她一阵呵斥才老实了些。
喂饱后站起身,小川可能刚才吃得急了,最后一大口噎在嗓子里,现在呼啦一下都吐到了魅羽胸口。
保姆过来把小川抱去洗澡。魅羽拿湿帕子擦了擦前襟上的饭粒,也打算去洗洗上床了。今天可真把她累坏了!开会时一方面要为修罗和盟军们思考明里的战略,另一方面还要琢磨一套暗里的对策,真是烧脑至极。
却见仆人前来,说公爵请她去书房。她很想对来人说:“是他有事找我,不是我有事找他。那么是不是该他自己走来这里,而不是要我过去?”
但瞅了下四处狼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打着哈欠来到书房。进屋后,见境初在书房正中央的圆桌前坐着。虽然外面的天色还很亮,但他把窗帘都拉上了,桌上点着灯。灯下铺着一张大纸,正手拿一只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天庭里的屋子都是防偷听的,对吗?”他问,依然低着头,手中的笔没停。
“是。”
她瞄了眼桌上的纸,上面画着前庭地的地图。虽然只画完一小部分,但这部分关键的地方都画对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她问,一边在桌旁坐了下来。
他还是没有抬头,但脸上带了笑意。“今天这会可有意思啊,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能否让我猜猜,你们修罗军是怎么用茶杯和手势来传递信息的?”
她尽量保持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震惊无比!居然被他看出来了,怎么可能呢?
“不懂你在说什么。”
“在你最先提议投毒时,拿起茶杯,我猜那代表你说的是真心话。可随后你说要将那种叫竹叶灰的毒药投进河中时,你把茶杯放回桌上,并用中指敲了下桌面。我想,那代表你所说非所想?”
“你是如何认定我不打算往河里投毒的呢?”
“因为河里有鱼啊。那么多毒药下去,成群的鱼会翻起白肚皮,飘到水面上,敌人还能看不见吗?”
说到这里,他像是闻到气味不对。抬头望了她一眼,脸上立刻现出厌恶之色。
“你是成心来恶心我的吗?衣冠不整倒也罢了,还臭不可闻。你平常见你的那些将军男友们也是这么一副打扮?”
“那你想怎样?”她还在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不得不承认,他全猜对了。
“你要是还想听我说下去,就回去换身衣服,重新梳妆打扮一下。”
“你说啥?”她大声叫道,“我就要去睡了,你让我重新梳妆?”
他低下头继续画地图,不再吭声。
好吧,算你狠。魅羽站起身。她必须知道他还看出什么来了。这个人真可怕,她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破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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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换了身平日穿的红裙。怕身上还有小川呕的饭味儿,便往脖子处撒了些香粉。也没洗脸,只是扑了厚厚一层粉,盖住白日的风尘。嘴唇抹得鲜红。头发梳开,就这么披散着,在耳边插一朵艳俗的大红花。对着镜子一照——嗯,不错,跟三流妓院里的姑娘差不多。
于是踢踢踏踏走回书房。见他的地图已经快画完了,她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你就认为,我并未打算投毒?”
“你确实要投毒,只不过不是投在河里。这点儿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你问王母借翼龙,是想让翼龙背着毒药,在大战的前一刻直接投到敌营上空。混在水中的毒药未必能对敌人造成多大危害。从半空落下的,才让人避无可避。”
这家伙不是人,魅羽暗道。不是人不是人!
“还有那个荷包,”他边画边说,“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闲情绣荷包?还不如打套拳、学个咒语实惠,对吧?所以我猜,荷包里应当装着密信。”
地图画完了。他搁下笔,抬头望她,又皱起了眉。“怎么成天都是红的、红的?我连隔夜饭都快呕出来了。换个颜色去。”
“你说什么?”她强忍住掀翻桌子的冲动,点了点头。“好,我可以回去换衣服。不过我也不妨告诉你,王母说你时常来天庭,是因为同情我们。我看,是另有原因吧?你在找一样东西对不对?”
他的脸色变了,站起身来。“你知道我在找东西?”
“我不仅知道你在找东西,而且知道你找的是什么。更有可能还清楚这个东西在何处。嘿嘿,要说整个六道中知道此物所在的,恐怕也没几人。”
“在哪里?”
“把你上衣脱了。”
“你说什么?”
很好,终于轮到他窘迫了。她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说:“你若想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光着膀子的公爵。”
忍着笑,再次回屋,翻了翻衣柜。魅羽原本就喜穿红色。目前是七仙女中的红衣仙女,那更是清一色的正红深红桃红。例外的除了修罗军服和那套尼姑袍,就是在前庭地容祯宴会上穿过的金绵羊裙。亮闪闪的,现在这么个时候穿,给仆人看到还不得笑掉大牙?
等等,居然有黑色的?抽出来一看,原来是套夜行服。都不记得上次穿是什么时候了,一直带在身边,以备万一用得着。想了想,也只能把这套紧身夜行衣换上了……嗯,头套就免了吧……
穿好后,摸摸空荡荡的腰间,总觉得有些别扭。就从衣橱的角落抽出一把带鞘的匕首,塞进腰带里。头上依然顶着那朵大红花,出了房门。因为穿了夜行衣的缘故,走路也不自觉地悄无声息起来。
来到书房所在的走廊,没走几步,却听到前方传来陌生人的言语和脚步声。好像还来了不止一人。眨眼便看到四个人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前面有仆人领着,应当是来找境初的客人。
魅羽当时想也没想,就闪身躲进了一旁幽暗的会客厅。其实她本没有必要躲闪,公爵的行宫里住着个把女人,估计外人也不会诧异吧?问题是自己一身夜行衣,被人撞见肯定会被当成刺客。想想到时候她和境初该怎么和别人解释呢?要是照实说,人家会不会当他们二人精神不正常?
待躲进会客厅后又想,蠢了!来的人那么多,书房肯定装不下。果然,那些人并没去书房,而是直接朝着会客厅而来。
张惶四顾。会客厅虽大,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窗户是有,但因为已到了“晚上”,都关好并上了闩,此刻去开也来不及了。只得纵身一跃,伏到屋顶的横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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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仆人领着四个客人进来,点上灯,上了茶,说公爵马上就到。魅羽心中暗骂境初:都怪这个神经病,大晚上让自己换什么衣服?本来这时候她应当在床上美美地睡觉了,现在反而在自己家里做起贼来?真是莫名其妙。
待来客坐定,偷偷观察下方四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应当没有内功修为。但体格精干健壮,表情是一种“带着任务”的谨慎和严肃。穿着打扮虽是按照天庭人的样子来的,但因为一些细节没搞对,所以一看就是外来人。
境初进屋后,把门在身后关上,坐到前方的主人位上。四人起身向他行礼,一看就是主仆的关系。
“少爷,无烦天都找遍了,应当是没有了,”左边第一个人说道。“接下来,按计划该去少光天找了。少爷有什么建议吗?”
境初考虑了一下。“先暂停吧。”
“暂停?”四个人都很惊讶。
境初说:“等我问问天庭的人,再通知你们。”
“嘁,他们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第二个人轻蔑地说。
“不,咱们原先可能低估他们了,”境初意味深长地说,“天庭和六道中也有不少聪明人。还有的……奸似鬼。”
咦?魅羽心说,不会是在说我吧?
不由想起那次在蓝菁寺的殿堂上偷听珈宝和梓溪的密谈。当时梓溪说“乌合之众”,好像也是指的她。在龙螈寺山下和澄法观外的客栈,两次偷听欧玉擎富鸣忻那对活宝谈话,两次都提到她。这么一想,是不是有很多人都经常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第三人手里捧着个长方形的盒子,说:“少爷,您要的东西带来了。”说完走上前,递给境初。
境初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放到一旁。魅羽心里合计,会是什么呢?这么大老远特意送过来。
这时听第四个人说:“宁老夫人让我和您说,四天后是法怡郡主的生日宴会。已经回复了郡主,说您一定会去。请您这两天务必赶回去。”
“知道了,”境初不耐烦地说,“转告祖母,我这两天还有要紧事。”
“呃、老夫人还说了……”
魅羽虽然看不到此人的表情,但也能听出语调中的那份尴尬。
“说您要是说‘这两天有要紧事’,就和您说如果她过几年离世的时候还没抱上曾孙的话,会很遗憾的。”
哦?那看来这个宁老夫人是要撮合境初和这个什么郡主了。听到这里,魅羽又想起陌岩的祖母来。她曾跪在老人家的灵牌前起誓,一定要找到转世的陌岩,并让祖母看到他娶妻生子。现在看来,她怕是要食言了。
这么一分神,就没听到下面的谈话,四人已经在告辞了。待他们离开后,境初又在屋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魅羽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终于,他站起来走向门口。她暗暗松了口气。
“把我的被褥拿过来,”他冲走廊里的仆人说道,“今晚我要睡在客厅。”
什么?魅羽一个激灵,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
“大人,您、您要睡在这里?”仆人不解地问。
“对,就睡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