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上。
方独树盘膝而坐。
春蚕鼎正悬飘在他面前,被他浮空操纵。
经过半年祭炼,他早就与春蚕鼎融合为一,此鼎现在已经是他躯体的一部分,他可以随心所欲的驱使,如臂使唤。
别看春蚕鼎拥有鼎的形状,但它并不是器物,而是真文所凝结。
真文又是法力所显化。
所以它形为鼎,实为法。
既然是一道法术,春蚕鼎自然是能够如意变幻的。
最初在山谷发现春蚕鼎时,它差不多有半人来高,目前被方独树缩成拳头大小。
只见他抬指点向鼎面,鼎身立刻解体,溃散成漫天鼎文。
他又摇指一转,鼎文纷纷变幻,化作密密麻麻的青色丝线。
半年来,方独树持续不断的祭炼鼎文,每炼成一文,即能变化成丝状。
诸丝可以尽数收入体内,化作真气温养肉身,
也可以外放出去,飞檐走壁,擒拿捆绑,妙用多多。
同时,诸丝数量有成千上万根,稠密如织,还能够作茧自缚,在身外结成一层茧盾实施防护。
将来与人斗法,即使诸丝被斩断也没有关系,因为它们是法术,断了可以瞬时再续。
刚才方独树御丝飞行,不管他召唤多少青丝,都可以随放随收,只要他法力不枯竭,青丝也能源源不断的调用。
这也是钟鼎真法的奥妙,它们具备法器的所有神通,却比法器经久耐用的多。
不过春蚕鼎的这些优点,统统都是次要。
方独树真正在意的只有一点。
“合!”
他五指忽然一握,稠密青丝立即重组成鼎,浮空旋转了片刻,化作一道青芒钻入他眉心,没入额头不见了踪影。
他心下寻思:“我闭关前,修为只有练气期一层,练完春蚕真法,就好似有法力灌体,让我修为一日千里的精进,竟然一下跳到了练气期第三层。”
练气期是修行入门,也是基础,共有十二层小境界。
按照炼鼎的进度来估算,如果方独树能寻到六座钟鼎,且把钟鼎真法全部修炼成功,那么他就可以直通练气期的大圆满。
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修行捷径。
这一条捷径,也只有方独树才能走的通。
想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甲骨。
“真是好宝贝!”
他是万万想不到,随意从僵尸花探身上得来的物品,竟然藏有无可估量的威能。
假如没有甲骨帮忙,他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内就把春蚕真经修炼纯熟,也更加无法执掌春蚕鼎。
要知道,修仙界的无主钟鼎,它们演化出来的真法,必须高境界的修士先行破解推演。
等推演出一部能够修炼的功法后,再进行传道,手把手的教导,练气期的弟子们才能学会。
但是这种推演出来的功法,并不能完整体现钟鼎意境,本身就有缺陷,威力要大打折扣。
这种功法对修为的提升效果也不明显,能让练气期修士精进一层法力已经称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方独树拥有甲骨在手,他可以百分之百领悟钟鼎真法的精髓,这才导致修为突飞猛进,直接升了两层。
所以他可以这样升,其他修士却不能办到。
“接下来,我要去寻找新鼎!但哪里才有无主之鼎啊?”
他心想,那些修仙世家倒是收藏有钟鼎,但人家是举族供奉,想占有这些钟鼎,要么去私偷,要么去明抢。
那些修仙宗派也有钟鼎,而且数量众多,如果能拜入某一仙门,或许会有机会获赐传承。
方独树考虑过后,打算去寻访仙门,顺道再找一找胖子族人。
他心里有了计较,就准备返回洞府收拾行囊。
结果正要祭丝起飞,忽然听见一阵兽吼悠远传来。
他凝神搜寻,发现隔山脚下有一头黑熊,发疯似的,在猛烈撞击一棵桃树。
时逢三月,正是桃树开花的季节,黑熊每撞一次,花瓣都如雨飘落。
树间则刮起一团青色妖风,试图把黑熊吹走,却没甚么效果。
那团妖风呈龙卷状,透着阴冥气息。
方独树越看越眼熟:“噫,怎么像是饭桶在施法!”
他当即取出朱砂帽,先易容成花探模样,尔后落下山去。
他直接降在桃树的树梢处,对准黑熊掐指一弹,应时飞出一根青丝,在熊颈上缠绕两圈。
黑熊突然遭遇偷袭,嗅出了危险味道,掉头就跑,却被青丝拽住,撒腿不得。
它偏又脾气暴躁,非要挣脱青丝不可,它猛的人立起来,使出全身蛮力,俯冲奔跑。
但它只冲了一步,噗的一响,熊头就滚落地上,熊躯跟着瘫倒,汩汩流出泉涌般的熊血。
“饭桶?”
收拾了黑熊,方独树把目光瞄向妖风,喊了一声。
妖风听见问话,立即吹到地面,就地一转,恢复原形。
这是一头遍身青骨的骷髅小妖,跪在地上,卸下手挎花篮,双臂托举,道出一口妙龄女音:“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奴婢没有饭桶,只有果蓝,愿意献给恩公!”
她是女妖,也并非尸躯,显然不是饭桶。
方独树情知认错了妖。
当初的山谷蛾火那么烈,饭桶不可能存活。
方独树就是抱着一丝念想,像饭桶那种忠勇无双的喽啰,使唤起来顺手又安心,难得的很。
他瞄了骷髅女妖一眼,声音转为冷厉:“你是谁跟前的奴婢,这么没有家教!不知道这方圆十里都是我的地盘吗?随意乱闯!”
他见花篮里边装有桃枝,又斥道:“你还敢采我桃花,毁我果种,一巴掌拍散你!”
“恩公恕罪,莫拍莫拍!”
骷髅女妖紧张兮兮,倒豆子一样诉说:“奴婢才来这里定居月余,不懂规矩,以为是野树野花,才来采集,要是冒犯恩公,请你宽宏大量,饶奴婢这一回。”
这番话讲的知书达理。
让方独树找不到继续谴责的借口。
他就跳下树梢,来到骷髅女妖面前,近距离打量。
这女妖头上戴着桃花编的花环,身上穿着桃叶织的衣裳,连件破烂都没有,贡品更是不用指望。
方独树正欲放她离开,瞥见她左腕凸起一圈软骨,像是一枚青纹手镯,就指着问:“这是什么东西?”
她答:“化骨镯!”
果然是手镯。
方独树朝她勾手:“摘下来,让我瞧瞧。”
“这……”
“怎么,不乐意?”
“不是不乐意,而是摘不掉呀!”
她急道:“恩公,这手镯已经融到奴婢手骨里,专门用来镇禁奴婢妖力,奴婢一直想摘下镯子,却束手无策!”
方独树颇为意外:“这么说来,你是一个逃奴?从哪里逃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