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战事让哈马总督坎贝尔迪很是头疼,几乎就在他得知哈伊尔叛变的同时,麾下驻守各地的军官就向他汇报有数批规模不一的外军入侵。
将二者相结合,结论显而易见,他们大概率就是萨法维军的斥候和先锋。埃米尔立马调遣部队驱逐入侵者,他还亲率本部人马连败数支劫掠队伍。
入寇进犯的辅助骑兵立即做出应对,聚集起来主动攻击拦截的马穆鲁克军,两军交战互有胜负,但埃米尔还是将部队收拢回哈马,并派斥候探听萨法维军主力的消息。
趁着这个间隙,他巡视了哈马的城防工事和府库储备,城墙和城堡的状况都不容乐观,帖木儿入侵所造成的遗留问题没能被前任总督们妥善解决——甚至霍姆斯、大马士革的埃米尔都宁可直接放任贝都因部落抢掠市民。偏偏如今的时间根本不足以供他征发劳工对城防工事进行修缮。
就当他还在思索破敌良策之时,亲兵来了:“老爷,城外来了个人,自称奉阿勒颇总督哈伊尔贝伊之命拜见您。”
一听到叛将的名字,他下意识皱起眉头,但还是说道:“给我把他抓进来。”
不一会,哈伊尔派出的密使就以阶下囚的身份面见坎贝尔迪。他尽力稳住心态,将提前备好的说辞缓缓吐出:“尊敬的埃米尔,坎苏·高里并不值得您的效忠,您有兵有粮、又雄据大城可作进身之阶,不妨另投明主为您和您的部下赚个光明前途。”
坎贝尔迪没有那么轻易被说动,目前他还无法确定谁会是最终获胜的一方,便怒道:“我不是哈伊尔那个无耻叛徒,能向异端摇尾乞怜。”说罢,他让亲兵将使者押入牢狱。
根据先前的交战和斥候们陆续传回的情报,他深知敌我之间军力的悬殊,又不想过早下注跳反,最终还得依靠地利打一打,若是直接弃守城池恐怕会被马利克直接治罪处刑,而兵败尚能被宽恕谅解。
于是一路顺利收降沿途聚落的易卜拉欣所见到的是一座守备森严的据点,萨法维军被迫停顿下来攻城,哈马城区还被奥龙特斯河穿过,平均地一分为二,包绕另外三侧都需要过河。
得知劝降失败的哈伊尔还打算另献一计找补回来,却遭到沙赫否决:“你派过去的密使已经给他提了醒,有所警惕的他很可能会严防奸细,不给下属军官和我军一点秘密联络的机会。若是不成,我大军就要在这里白白空耗时间。”
甚至不等火炮就位,阿勒颇的降兵——哈伊尔正式投降后其部被整编为“沙姆辅助军”,人员规模由于易卜拉欣的物质支持得以扩大——被就受命打头阵向哈马守军发动进攻,哈伊尔硬着头皮驱赶部下在弓箭和火枪的稀疏掩护下攀城。
可能是城防工事过于残破,或是哈伊尔平日里治军有方,比同僚更认真地对待工作,经过一番搏杀,部署在城墙上的防守部队竟然直接就被进攻方打垮了,不待火炮部署完毕城门就已被打开。
兵败如山倒,坎贝尔迪只得亲率亲兵前去收拢败兵,又遣留守城堡的预备队迅速前去把守城中桥梁,以免哈伊尔的部下一鼓作气地冲到奥龙特斯河南岸。
趁着敌军被暂时阻挡在桥梁的当口,马穆鲁克军及时抓住最后的撤离良机,尽可能多地收集骡马舍弃自愿和被自愿在河岸断后的同袍匆忙南逃。
被视作炮灰的沙姆军竟拿了破城首功,哈伊尔在带兵控制府库后迅速返回来报捷,却没有太出乎已经习惯顺风顺水的众将的意料。万王之王不吝赏赐,除去被全数充公的府库所存军需,坎贝尔迪留下的现金等战利品按规矩分配给攻城官兵,即便是上缴的五分之一也被他全部赏赐给哈伊尔本人。
甚至于哈马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哈伊尔和他的亲信可以随意处置这里的民众,无论是仅勒索赎金、全部变卖为奴乃至将其全部屠杀都在埃米尔的一念之间。
易卜拉欣的大方让沙姆军尽情地享用这一战利品,萨法维军还特地走城墙外的桥梁越过河道,不打扰他们把城墙之内变为乐园。他只是提醒道:“最好不要破坏哈马的水利设施,水车零件并不值钱。”
沙姆军再度展现出攻城时的高效,仅一二日就将城中所获财物、人口全部运出,并且又收编一批鱼龙混杂的人马壮大自身。
由于并没有真正的发生战斗,主力部队没有留下休整的必要,继续照计划行军至霍姆斯。这座城市的抵抗力量更加弱小,甚至还在几年前被据有帕尔米拉、塞莱米耶等地的法德勒部族以“未支付服务报酬”的名义直接进行袭掠,抢走不少财物和人口。
马穆鲁克的长期不作为使得霍姆斯市民冒险派代表向征服者请愿,希望他能够帮助新臣民解决掉嚣张跋扈的沙漠马匪。
随着易卜拉欣逐渐深入沙姆,贝都因部族肆意袭扰定居者的问题同样地影响到萨法维军,他不想冒险将补给线暴露给未知的武装。
暂时将部队交给副将的哈伊尔一直在随从于易卜拉欣充作他帐下的幕僚,毕竟萨法维军中真的没有人比他更懂沙姆,而他也不想远离“太阳”,离君主越近,所获圣眷才会越大。
事实上,开罗对于遏制贝都因部落还是做出过努力的,早在阿尤布王朝时期,萨拉丁就任命大马士革总督作为“所有阿拉伯人的仲裁者和监督者”,后续的阿尤布苏丹则正式委任贝都因权贵为“阿拉伯埃米尔”并授予封邑以尝试管理沙漠绿洲中的游牧人。
马穆鲁克继承了这一做法以争取贝都因人的忠诚,法德勒部族被选为合作者以世袭该头衔,最初二者的关系是融洽的,法德勒人提供的辅助部队几乎参与了所有对蒙古人的作战。如今则随着开罗控制力的下降和部族内斗变得微妙起来,他们与马穆鲁克人之间的纽带明显被削弱了。
“哈伊尔卿,依你之见,法德勒人会轻易改换效忠对象么,我是应当与他们接洽好呢,还是另外扶持一个部族将其取而代之?”经过降将的仔细讲解,易卜拉欣暂时先放下大马士革,决定先思考如何对待阿拉伯埃米尔,毕竟赛莱米耶距离哈马和霍姆斯都仅有一日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