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卡拉格兹帕夏所料,巴耶济德正式下达诏令让各地方大员动员兵力以围剿这一股嚣张残暴,影响极为恶劣的宗教叛匪。
沙赫库鲁的起事让巴耶济德尤为恼怒,这毫无疑问是对其宗教政策的彻底否定,帕迪沙还认为这会成为他已经年老到丧失几乎全部威信的信号,即便外部力量依然不敢挑战伟大的奥斯曼至高国,内部权力的交接如今已经不可忽视,没有再悬而不决地余地了。
和卡拉格兹帕夏同时接到诏令的还有在阿马西亚的罗姆省总督艾哈迈德,帕迪沙认为他的安排已经足够精巧,这还能出什么差错么?
在屈塔希亚的部队最先集结完毕,卡拉格兹帕夏带着他的部队迅速南下,一路平安顺利地抵达战区,他没有等待自阿马西亚出发的友军抵达,率军独自行动。
义军在特克桑贾克制造的焦土令所有人反胃,卡拉格兹帕夏见到不止一个毛拉被吊死在清真寺的大门或是宣礼塔上,地主大院的门口插满了串着西帕希老爷和随从头颅的木桩,水井填满人畜死尸。几天行军下来,帕夏硬是没有见到一个没有被搜杀过的聚落,少数藏起来的幸存者声泪俱下地向王师控诉异端的罪状。
“你们知道现在那伙匪徒的动向么?”亲自带队侦查的卡拉格兹帕夏询问面前这位侥幸逃脱的收租人道。
“帕夏老爷,据草民所知还活着的人大多都往安塔利亚跑了,像我这样没办法逃开的才会躲在荒山野岭里挨饿,想必那些异端贪图财富和杀戮欲望,怎么会放过人满为患的安塔利亚呢?”
卡拉格兹帕夏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并让亲兵给他点食物和水。
“在安塔利亚么?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长,叛匪会不会已经离开?”在马背上思考的帕夏决定多派斥候侦查各个道路并广泛地收集信息。
奥斯曼军队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态沿道路向安塔利亚进军。
…………
信使快步走入营帐内,向义军的两位首脑简短地耳语一番。
“罗姆人要来了。”沙赫库鲁和哈瓦奇对视一眼,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二人对此波澜不惊,闹得这么大,高门不派兵处理才是怪事。
在卡拉格兹帕夏率领的救兵赶到之前,安塔利亚城被义军狂热地不计代价地攻陷,城墙防线被攻破后便是屠杀和逃亡。无数人涌向港口逃脱,城破时还停留在港口的每艘船都严重超载,部分船主还借机勒索登船的难民,一天暴富是如此简单。
真主并没有眷顾所有人,依然有大批市民和难民死于义军的屠刀之下,无限制杀戮而后顺理成章地过渡到破坏式搜刮,等到被拆成一片废墟的城区最后搜无可搜时便纵火烧成难以辨别的痕迹。
可义军就是在搜刮和破坏上浪费太多时间了,低效率让奥斯曼斥候抓到这一破绽,几个舌头让卡拉格兹帕夏得知了他想要的情报。
“虽说我军目前很松懈,不过可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毕竟胡达庇佑我等……”
对于如何迎击前来进剿的奥斯曼军,沙赫库鲁召集各部首领开始进行商议和任务安排。
“……等明儿天亮起就去安塔利亚城附近的隐蔽处待命,等号炮一响大伙就一拥而上,打那帕夏个措手不及,让他们都滚回鲁米利亚去。”
重要的目标,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作战计划。麾下人马什么素质心里清楚,计划太复杂可没这执行力。
等到散会,哈瓦奇又愁眉苦脸地凑过来:“现在的弹药储备很紧张,起兵之后我们就没法通过走私渠道从沙赫那里获取支援,打安塔利亚又消耗太多。依我看,打掉这支罗姆军队可缴获不到安塔利亚城那么多的火药。”
“这一切都是真主的考验,你择机使用吧。”在昏暗的灯火下,知道接下来火器部队可能派不上大用场的沙赫库鲁平淡地点头道。
过了半晌,月亮已经挂上天空时,哨兵急匆匆地进来向沙赫库鲁汇报道:“尊敬的哈里发,一小队游荡的罗姆马贼胆大妄为,想要趁夜色接近我军营盘,被我方哨兵发现,巡逻队已经将其驱逐。”
“什么?”托钵僧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意识到奥斯曼军已经发现营盘位置的他当即下令将物资全部装运到大车和驮畜背上准备随时转进,并将这一消息迅速转告给哈瓦奇。
“别慌,如今天色已暗,根本不好发动进攻,只要加强戒备夜袭就不可能成功。让其他战士们都睡个好觉,这样明天才有精力砍杀罗姆人。”
后半夜如哈瓦奇所料,没有发生什么波澜,局势安稳。
可当义军各部打算照计划行事时却傻眼了,卡拉格兹帕夏推进神速,如今已经根据情报在山口处摆开阵势,面对义军营盘方向列阵,根本就不像是能够突袭得手的样子。
在步兵射手和骑兵的配合下,人数明显更多的义军骑手却被迫退却,奥斯曼军就跟着后撤的骑手一路追,卡拉格兹帕夏就这样戏剧性地实锤了义军头领及主力所在之处。
后方还没出发的部队迅速在哈瓦奇的协调下进行防御,一轮铅弹箭矢让溃兵懂得绕开己方军阵逃跑,总算没让奥斯曼军轻松地获取胜利。
不过不属于己方的枪声让帕夏更为谨慎,他打算等炮兵就位再发动进攻,并让己方部队暂时后退些距离。
营盘所在的谷地较为狭窄,还有河道分布于旁,实际上并不利于骑兵机动,义军的大批炮灰被安排沿河列阵准备抵御冲击。
“你说现在是打还是走?”沙赫库鲁有些疑惑,他见哈瓦奇如此准备防守,却又劝他及时将重要的物资提前装载好。
“走!但不是所有人,现在突袭计划破产,硬拼不值当,您赶紧带着红头护送辎重往北走,到时候再挑个地给罗姆人来个狠的,我先带我的亲卫队在这压阵给您争取时间,等这些裹挟来的农民马匪都不顶用了就来和您会合。”哈瓦奇向沙赫库鲁说定接下来的安排和集合地点。
沙赫库鲁想再观察观察战局,此时奥斯曼军依然没有发动攻势,只能见远处列好阵的步骑兵和对岸的杂牌炮灰对望。
“我能感受到真主是切实在庇佑我的,我能在格鲁吉亚逃过一次,这次为什么不能再捡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