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利于民族团结的话不要讲。”易卜拉欣接着对在场的全体教士再强调一番,让他们连连点头称是,生怕触怒沙汗沙赫。
附近宣礼员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传入耳中,板着脸的易卜拉欣扫视一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退下吧,如今天色已暗,是休息的时间了。”
“是。”众人自房间内鱼贯而出,易卜拉欣待他们都离开,房门闭合后自另一扇门走出这处并不宽敞的会客室。
皮靴踏在走廊上新铺设的瓷砖地面,还在思考接下来行程的易卜拉欣略过了行宫翻修后的新装修,暂无兴致的他在入眠前没有进行什么应时的额外娱乐活动。
到主麻日——也就是周五——的聚礼前,易卜拉欣将巴格达城内都逛了个遍,并在脑海中频频与残存的上次来到此地的记忆进行比对。
他最先参观巴格达的官营作坊,这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军械制造,火器工场的官员最先将万王之王迎进门。
经过数年的投资和推广,拥有火器制造能力的城市再度增加,作为能和赫拉特相提并论的西部中心的巴格达并不例外。
整个扎格罗斯山脉以西最大的伊朗火器作坊就坐落于此,主要产能便是各类轻型火器,可以让骆驼背着的后装回旋炮和重型火绳枪。它们的主要去向便是迪亚巴克尔,由总督乌斯塔吉汗想办法走私至奥斯曼境内的各路反贼或是武装忠于伊朗的库尔德战士。
剩下来的武器则被存入武库等待分配,各城城防和独立的城堡在过去数年得到不同程度的翻新乃至扩建,城防部队开始大量装备火器,能部署于墙上的轻型火炮至少已经在巴格达的城防工事中普及开来。
除此之外还有甲胄的制造,限于产能和财力,用于外援的物资主要还是皮甲和织物甲,并且数量不多,珍贵的铁甲都被封在仓库里等待时机重见天日。
通过各省军需官的持续记录和总督的报告,远在首都的底万大概每半年就能知道该时间段内前线接收和处理了多少军械,让易卜拉欣知道这笔钱花出去后没有打水漂。
巴格达的纺织作坊同样是运作得井然有序。不过这些产业并非由官员直接管理,而是委托给特许行会,由商人自行将羊毛、生丝、棉花、亚麻等原料加工成纺织品后出售至国内外市场,哪怕是下级官员的官服和常备军的军服都是从行会采购的。
除去纺织、制革、金属加工等寻常的行业,在城墙之外还有炼油作坊,工人不断将原油提炼成不同的产品。除去最出名的巴库以外,阿拉伯伊拉克和胡齐斯坦也有石油资源开采和相关的加工业,算是值钱的特产。
拜丰富的石油所赐,产油区各城的照明燃料都十分廉价,巴格达街道和广场的明亮就源自这些液体,商队还将这些煤油运至其他城市销售。沥青和柏油则是建筑业的常客,出口外售这些石油制品同样是一大笔收入,无论是铺路、建房还是造船都用得上,更别提其军事用途。同时其还有医药用途,兽医和医生将其作为外用药物用于治疗牲畜和人皮肤的癣疥。
随着和平的持续和经济的恢复,巴格达的贸易地位同时在水涨船高。在向西抵达阿勒颇和布尔萨的商路中,无论是从伊斯法罕还是霍尔木兹出发都要穿越巴格达,前来拜访此地的外国商人逐年增多,这里的巴扎丝毫不逊于大不里士和伊斯法罕,税吏每年能从巴扎收取的税款也是愈来愈多。
城市的富裕不仅反映在稳定的物价、繁荣的市场和忙碌的作坊中,易卜拉欣所见到的诸多建筑都是崭新的,墙面可以看出是新刷的,城墙内的所有建筑都是砖块乃至更为昂贵的建材所砌成的,他所见到的街道路面全由柏油与碎石等骨料混合做了硬化,十分平整,易于车马通行。城墙本身同样做了维护、加固和扩建工作,见到此景的他开始差点就要反思留给地方财政的那一份是不是太多了。
在长期的衰落之后,市民数量的回升和官府的大兴土木所带来的需求可以说是建筑行会的盛宴,建筑工修建最多的便是硬化路面和给新市民居住的民居,以及清真寺。
巴格达的宗教建筑群的数目同样增多以满足增长人口的需求,新清真寺以及其他公共建筑在官员和显贵们的积极捐赠下拔地而起,满足日渐增长的信仰、教育、福利、卫生等需求。
在这当中最大的一笔捐赠来自皇室,沙汗沙赫和沙赫巴努先出资,带动权贵后跟进地为圣墓所在的卡济米耶清真寺提供巨额建筑经费,新修的拱门、庭院、宣礼塔和最主要的厅堂无不在向前来朝觐的朝圣者炫耀新帝国的财力。
由于圣墓距离市中心有些距离,高官与管理捐款的卡迪商议后还动用地方财政和捐款专门修建一条将圣地和市区、主要道路连接起来的大道供全体朝圣者使用。
卡济米耶清真寺周边环绕着诸多帐篷,大批超过接待能力的朝圣者被这样安置在道路两旁的宿营地。易卜拉欣这次前来巴格达没有再与公众一同朝觐圣地以示虔诚,但为圣地捐款和多掏钱为今年所有的朝圣者提供更高质量的免费食宿的行为依然稳固了他热心宗教事务的人设。
由于亚美尼亚社区的存在,新的基督教堂被在数年前批准建设,如今已经竣工。不过和伊斯法罕的基督教堂相比,这座圣格里高利教堂在规格上与同城的最大清真寺无法差上不少,这里已经变为基督教旅行者的聚集地。
等到他于主麻日在巴格达城中最大的清真寺现身时,人群因为君王的到来一下骚动起来,万王之王在巴格达落脚近数日的事不是秘密,先前他在街道上观察城市的新面貌时就成为了一道景象,被好奇心甚重的市民和旅行者观察着。当时他没有下令让护卫驱散这些在道路两旁观望的民众,也没有兴致盎然地召来其中的任意一人与之攀谈。
易卜拉欣扫视着在此聚礼的所有人,只是想看看在本地民众中受欢迎程度的他满意地平息人群中躁动的心情,旁观起今日的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