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拉欣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带着锡比埃米尔正在山谷中行军时,前去奎达报信的信使已经抵达了苏丹的宫廷。
只是苏丹并不在宫廷之中,宫殿侍卫告知信使:“陛下出门打猎去了。”
这一下直接让信使化身为急哈德战士,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埃米尔亲兵,没有资格和宫廷内的各个重臣交谈往来。
直到萨法维军抵达奎达城下的前一天,刚刚返回的阿尔浑苏丹沙阿·伯克·阿尔浑才得到消息,他完全没有时间准备城防,因而城内局势十分慌乱,甚至有九分慌乱。
不过对方似乎不是不讲道理的野蛮人,他们先是派遣了一队使节,想要和苏丹谈判。大军并没有轻举妄动。
沙阿·伯克努力冷静下来,让伴当将那些使者迎入大厅来。
萨法维使者昂首挺胸、大步走到沙阿·伯克面前,仅仅只是象征性地躬身行礼,微微弯腰过后就拿出了易卜拉欣口述的信件。
“我,易卜拉欣·本·海达尔,一切伊朗人及非伊朗人的万王之王,印度河畔的毁灭者,致奎达的苏丹:以胡达的名义,我命令你向我称臣纳贡,否则,我会使用我所拥有的一切武力来毁灭你,从阿塞拜疆到阿富汗斯坦,所有曾试图阻挡我的蠢人都已经被碾成了齑粉。胡达在创造人类时曾赐予了思考的能力,希望你没有把它丢掉,若是你想要保全你的财产和你的亲人,那你就投降吧,我可以保证你安度余生,平稳地前去天国。若是你想为了所谓的信仰和名誉战斗到底,那我就不得不将你送入火狱了!”
念完信件,沙阿·伯克不知不觉间已经死死地抓住了座位的边缘,尽力不让双手触碰到佩刀。在他不断控制情绪的努力下,他总算是没有对面前的使者做出什么攻击性动作。
在使者复述信件内容时,他就发现了两点令他惊讶的事实——首先,在使节一旁的竟然有锡比的埃米尔,己方拥有封地的军事将领竟然出现在敌人的外交队伍内,无论如何,锡比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统治。
“但这不可能啊!”他在内心咆哮道。
作为对信德地区扩张的支点,他可是花费了大量资源修整了锡比的各项设施,包括城防、仓库、军营、道路等。
虽然还是一座小城,但怎么样也是少说要几个月才能围下来的军镇吧。
要么就是埃米尔对他不忠,选择投敌;要么就是这支大军就是如此恐怖……
很快,他就相信了后一种说法,因为他听到了那个头衔——一切伊朗人及非伊朗人的万王之王。如果易卜拉欣这个名字算烂大街的话,那这个头衔的辨识度就很高了。
原本在萨法维军攻灭分裂的白羊王朝的时候,有关于易卜拉欣的零星传闻就已经让呼罗珊和阿富汗斯坦得知。不过直到赫拉特陷落,古列干尼乃至中亚的部落才开始仔细审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这就是第二点,他与喀布尔埃米尔麾下的宗农同属于阿尔浑家族,说得再直接一点,二人是父子关系,宗农是父、沙阿·伯克是子。
而萨法维军在达曼一战大败了宗农,他的性命更是由易卜拉欣下令终结的。当兀鲁伯战败投降的消息传到奎达时,沙阿·伯克连续在公共场合穿了一周的丧服,并下令暂停狩猎、宴饮等娱乐活动。
如今,杀父仇人的大军就在城下,易卜拉欣派来羞辱、威胁他的走狗就在面前,这还能忍吗?这还可以忍吗!
答案是,可以!
沙阿·伯克对于宗农的爱是真,但他对于保全自身权势的愿望也是真实的。
若是他拥有忽辛·拜哈拉或是穆罕默德·昔班尼的实力,他倒是有为父报仇的勇气。只是他一路从坎大哈被迫转进到奎达,以后还要进一步转进到信德,这样的丧家之犬,又有什么实力谈什么复仇呢?
而且易卜拉欣对于这些局势不大了解,就算了解其中缘由,想必也不会将他当成心腹大患。
偏偏奎达地处偏鄙,又不富庶,萨法维在其力量投射范围内有诸多更优先于处理奎达苏丹的事项需要易卜拉欣一一解决。这就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他可以不受干涉地继续开拓信德,蚕食当地印度君主的领地。
想到这里,沙阿·伯克站起身来,他先对锡比埃米尔慰问安抚道:“帖木儿塔什,你是我所有的伯克中最为忠诚、勇敢、乐于奉献的,今日你站在伊朗使者一旁,想必也是你难以依靠锡比阻挡万王之王的大军,你是被胁迫、非自愿、不得已而为之的。而我作为你的宗主,却没有尽到对臣下的责任,我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来指责您不够忠诚呢?现在应该是我请求您,若是您愿意,可以重新为我这个主君效忠。”
听到沙阿·伯克如此诚恳,帖木儿塔什毕竟不是叛逆之辈:“陛下,臣会继续支持您。”
一旁的萨法维使者看着这“感人至深”的场面,没有过多干涉,只是默默记录下这一切。
“尊敬的伊朗使者,有关于贵方君主的提议,我完全没有异议,我即刻就操办仪式向万王之王致敬。烦请您将这一好消息回报给陛下吧。”沙阿·伯克话锋一转,对萨法维使者说道。
使者很快就将这一好消息回报给了易卜拉欣。听到这样的名字,他感到有些奇怪。
“直接拿头衔取名,颇有佟佩奇之风啊……”
在稍稍吐槽一番之后,奎达城门打开,沙阿·伯克领着亲信步行出城,跪迎易卜拉欣,姿态极其恭顺。
看到这一幕,易卜拉欣就知道这个通往印度的通道也被自己掌控了,他很快就能顺利返回坎大哈,将战利品送回国库,并筹划接下来的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