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清楚了没?是不是个女人?”范秋民双目贼的很,连忙招呼兄弟从船舱撤出来,并将舱门掩好。
黄万青聚拢着兄弟蹲在甲板上,嘟囔着说,“不该啊。谢三小姐已经殁了啊。”在大部分江湖人士的概念里,孟松承不可能同其他“女”人有亲密的关系。
范秋民也觉得奇怪,示意兄弟们嘘声,狐疑的指了指里面,道:“这里头一定有鬼,若是这鬼被咱们扑到了,实在是有利可图的大好机会。”
“怎么?有好主意了?”黄万青虽说有点贪财,但并不愿意主动招惹乾元山庄。有主意是好事,但必须是好主意才行。
“范老哥向来精明,你说怎么做兄弟们照办就是。”不同于黄万青的谨慎,刘肆确是不管不顾的人,只要能发财,他才不管是好办法还是坏办法。
范秋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先孝敬他几天,摸摸底。至于宝藏一事,有他的把柄在不怕开不了路。”
几人深以为然。
漕船又驶出五十丈,正要转入另一条弯道,突然面朝后面的刘肆惊呼道:“嘿,你们瞧,有人从山崖上跳下来了!”
范秋民觉得惊奇,便扭着身子往后瞧,果然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映着黄昏在极速下落,眼看就要撞击到水面,却在那之前戛然而止。只见湍急的河面在此人脚下如履平地,频频弯腰探身,似乎是在找什么物件。
“真是神了。”黄万青说出了众人所想。
范秋民嘀咕道:“这般俊的功夫,整个武林都数不出来三个。能是谁呢?”
转眼间众人大惊失色,因为这抹令人感到惊奇又恐怖的黑色身影忽然转过脸,盯住漕船,朝着他们的方向提速而来。
几人颇有些慌乱,好在范秋民及时稳住兄弟们的情绪,“别慌,许是过来打听消息,一会儿见我的眼色行使。”
虽说对此人的身手高强早有心里预备,可真的到了跟前还是吓了几人一跳。来人一副年轻相貌,身形高颀,衣身通体玄色,单单脸孔和手指露在外面。细细打量,这位青年英逸非常,冷眸如豹,皮肤苍净,自带寒意,几人见之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靠了一寸。
“阁下?”范秋民迟疑道。
目之所及的河面上再无其他船只,眼前几人便是唯一的消息来源。薛檀枞见几人打扮邋遢破旧,且兵器各有不同,宛如帮派之众,担心他们不说实话,便故意说的言辞含糊,以作试探,“众位前辈,方才可有人路过此地?”
话音刚落,舱底一阵无声的骚动转瞬消失,如触礁的水波。
黄万青只想让他尽快离开,快速答道,“不曾。”
相比之下,范秋民倒显得颇为热情,“你瞧这两岸都是峭壁,渔船无法停靠,以至后山段向来冷清,热闹都集中在前山段,少侠,怎么会来这里找人,找的是什么人?”
几声娇咳从薛檀枞怀里传出来,众人才恍然发现此人宽大的衣袍下藏着一名女子,与孟公子到访时的情形多有类似,很难令人感觉是偶然。
女子掀开衣袍的衣角,露出一双厌世的眉眼,浅浅地盯着几人看,“你们当真没看到有人从崖上掉下来?”
黄万青连想都不想,半个“没”字已滑到嘴边,被范秋民的话抢先拦下,“确实不曾看到。敢问少侠要找的是什么人?”
被范秋民反问了两次,薛檀枞察觉到一点奇怪,这老头说未见过他人,确是最想得知被寻者的身份,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女子虚弱的仰起头,焦急道:“既然他们没看到,不如我们往前走找找看,别在这耽误了,晚了怕是情形不妙。”
薛檀枞又扫了一眼这几人的相貌,应声道:“好。”只见薛檀枞将柳白樱一遮,一跃而起,沿峭壁而行,化为一团迅速漂移的黑云,消失在视野里。
“嘿!这就走了?”刘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巨大的疑问盘旋在范秋民的头脑里,“如此的年轻,如此的身手,你们认为这会是什么人?”
黄万青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难不成是……”范秋民口中嘀咕。
刘肆抢先凑上来,“会是谁?”
“谁还记得谢京瞻是什么死的?老夫胆敢推测……我们要找的宝藏就是他薛家的。”
几人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船舱内。
确认薛檀枞已经离开,孟松承才放开捂住云漠光嘴巴的手。若不是他眼疾手快,薛檀枞问出第一句话时,云漠光差点喊出了他的名字。尽管云漠光很快放弃了挣扎,可孟松承还是不敢赌。
此刻,她能感受到孟松承的呼吸,可见两人的面孔距离相近,不由提醒道:“人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了。”
孟松承热心的眸子盯着她木然的双眸,道:“我伤势未愈,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出此下策,实非我愿。但你要知道,他一人兼顾不来两个受伤的女人。”
这句话倒是戳中了云漠光的死穴。
云漠光的嘴角紧了紧,很想说些反驳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孟松承嗤笑,“恕我直言,真瞧不出来他有半分在意你的样子。跟红姨交手那么危险,他竟愿意放任你一搏,毫不过问。换做他人,怎会忍心心爱之人受伤分毫?”
“你说够了没有?”
孟松承又补了一句,“真不如蒋术奇。”
听到这个名字,云漠光的心仿佛被针重重地扎了一下,“为了梧桐谷的将来考虑,请孟公子不要自作主张,将他跟我扯上关系。”
“你是担心西夏人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才对他避而远之的?”
“不全是。”云漠光索性把眼睛闭上,拒绝讨论这个话题。
“刚才你为什么放弃挣扎了?”孟松承意识到自己的越界,想要换个话题缓和交流。
云漠光略显失望的回答道:“檀枞来了,我自然想跟他一起走。但……你救过我两次,而且重伤未愈,我不想你丢了性命。”
“你会在意我的生死?”孟松承心底竟生出来几分庆幸。
“人非草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喉咙一阵干涩,“那好云漠光你记住,我只救过你这一次。但是刚刚,你还清了,不欠我什么了。”
他们,不是敌人,不是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