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儿!”红鹰意识到局势惊变,绝望地喊出心底里呼唤了千百遍的名字,立悔改口道:“公子……”她强忍着疼痛的胸口踉跄着走到崖边,目之所及早已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见滔滔奔涌的江水急速向西南方向流去。
纵有满腹疑虑和失望,满心担忧还是促使红鹰立即下山,去寻找孟松承的踪迹。
雨,还在不停下着。
每一颗晶莹的雨滴落在红鹰眼里,都像是一道催命符。想到来时的洞口已经被她炸毁,不由焦急至极,稍时又想起渔夫曾言前方有一处山的豁口,又深感庆幸。
殊不知,命运给她安排了一场清算。
山的豁口正是蒋术奇主仆的来处,他们两人疾走向湖泊进发。在行进途中,看到远处银杉林树冠异常摆动,有隐闻打斗声响,便疯狂加速前进。
恰好,与红鹰走来的方向相向。
红鹰拄着银杉的树干,正好遇上树林里骤然静止的两道身影,一股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红鹰。”蒋术奇的眼神略显失望,一瞬间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小心问出口,“漠光呢?”他已经顾不上整理狼狈的形容,任由汗水和雨水从眼睫滑落,顺着高挺的鼻梁、清瘦的下巴淌下来。
红鹰笑了两声,“老身独自出现在这里,结果还不明显吗?她一个黄毛丫头,自不量力替朋友复仇,最后下场悲惨,还是被老身解决了。”
“她在哪?”
“就在山顶,老身可没有兴趣帮她收尸。”掷出最后那根簪,耗费了红鹰残存的全部力量,再应付他们主仆二人,恐怕会落得个油尽灯枯的下场。于是,她只想催促蒋术奇离开。
听红鹰如此说,蒋术奇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那颗心了,直觉告诉他应该去见云漠光最后一面,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内心实在很想很想她。
他犹豫着,内心无法矛盾挣扎,钻进的拳头里,指尖在狂颤。
“谷主。”方旭哽咽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眼见为实,属下这就陪您上山。”
“不,眼下最紧要的是不能放过红鹰。漠光若还在,她未完的愿望我替她完成。若不在……红鹰必须偿命。”
“杀红鹰?”方旭小心翼翼地问道。
蒋术奇悲痛的眼神里生出来一股劲道,“红鹰今日必死无疑。”
见蒋术奇执剑走进,面纱下的红鹰大惊失色,喘气道:“蒋谷主,别被美色迷了心,你杀老身,岂不是置世家间的情谊于不顾?”
蒋术奇的声线转冷,“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新仇旧账一起算吧。当年,为了破坏梧桐谷和卫苑的姻亲,是你给我下的毒,我没说错吧?”
突如其来的质问令红鹰始料不及,她用冷笑掩盖惊慌,“蒋谷主的话,老身是越发听不懂了。”
“细算一算,孟夫人病逝与我中毒不过是前后脚,那么参加酒宴的必不是她。而你,为何常年蒙着面纱,是什么原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说的这些你可以装糊涂,但我并不需要你自证清白。你与我的过节,不过增加了一个杀你的理由。”
手中的星罗剑似是吸收了黑暗的能量,整个黯然无光,凝聚着沉郁的杀意,衬得一袭白衣凄凄如冽。剑柄在蒋术奇手中梭罗一转,剑尖已经没入红鹰的身体。
红鹰张了张口,便扎头倒下。
蒋术奇看着红鹰保持跪倒的姿势卧在银杉树下,五味杂陈,“我们走。”
方旭恨道:“死的这样痛快,真是便宜了她。”
蒋术奇强撑的身体一阵恍惚,“漠光……我要先找到漠光才行。”
山林里吹起斜斜的风,将树叶上的雨滴杂乱的吹到地面,打皱了风景的方寸。到了山顶,倒下的两棵巨树横亘在视野中央,像一把铁杵撞击在心钟上,心窝里轰隆隆的鸣叫。
“应该就是这里了。”方旭叹道,他指着一处银杉树皮的伤口,“是红鹰的剑。”
银杉倒下的不远处扔着一把匕首,蒋术奇蹲下捡起来看,长约七寸,像是漠光会用的那种。匕首旁边的土地有一滩黏腻的黑红血迹,“流了很多的血。”
方旭仿佛从谷主的声音里听出了心碎的感觉,连忙转遍四周寻找云姑娘的踪影,迷茫的叹道:“可是,云姑娘并不在这,红鹰是在骗我们。”
蒋术奇好似根本没有听见方旭说的话,只是怔怔的瞧着地面,一道荡过地面的长长的划痕直直地通向另一侧的悬崖。他心跳咯噔一震,寻迹而至,一瞬间身子倾倒半跪在地。悬崖边上两滩大片的血迹已经融合到一起,流淌到崖下。蒋术奇走到悬崖最边缘的位置,看到深不见底的河流,猛然闭上了眼睛,止不住的眼泪从左眼溢出来。
方旭生怕谷主一时想不开,也不敢贸然言语,就静静地在身后候着。
直到绚烂的彩霞升上天空,怎么看都是一抹凄惨的红色。
“薛檀枞为什么没来找她?”
“谷主?”方旭一时没领悟到这句话里包含的怨恨。
“他凭什么。”
方旭还是没能理解透彻,只是察觉到谷主心里窜起来一股怒火。
“方旭,你知道吗?找了她这么久,我真的很想她。”火烧云的伤痛穿过的他的瞳孔,“如果能让我再见到她,就是死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