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湖山旖旎,水雾氤氲。京杭堤岸停泊着一艘渡船,船上的侍婢和厨娘像一尾尾游鱼,在船舱甲板之间来来回回,忙碌地筹备一切。这一番忙碌,令孟松承一瞧,便知道是孟松雨安排的无疑。
孟松雨才不会放过去江宁畅快游玩的好机会,央求了孟松承整整一晚上,保证不找茬、不犯事、不插手,孟松承拗不过妹妹唯有妥协。
孟松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马车里下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陡然精神百倍,立即欢快地跳上甲板,撒娇道:“我就说嘛,这船宽敞,多我一个不多嘛。”
孟松承难得爽朗一笑,“你就这么抛下平日的朋友,看她们回来还理不理你。”
孟松雨结结实实地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睛,“她们才不会这么小气,我会带礼物回来的。再说,她们不敢不理我的,对吧。”
谢无双刚从马车里探出个头,便被孟松承牢牢接下,梨花海棠裙的她有些羞涩,更显淡雅温柔。她顾不上应付孟松承,先是同孟松雨打了招呼,笑如梨花般出尘清甜,“琼雨妹妹,你也来啦。”
“我当然得来。”孟松雨誓作哥哥的门神。
孟松承怎么会不懂琼雨的小心思,“吃喝玩乐少不了你。”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为了家族交付我的重任!”
孟松承无奈摇摇头,示意谢无双不要在意,“蒋兄和云姑娘还没到?”
谢无双叹道:“云姑娘的伤是不是很重?”话音刚落,便见蒋术奇和云漠光骑马驰骋而来,挥手致意。
“抱歉来晚了!”蒋术奇翻身下马,行动已没有病重时的笨拙。
“是我们到早了!”见云姑娘脸色恢复八成,又不经意瞄了她肩头一眼,伤势被她隐藏的很好。人既到齐,孟松承引众位上船,开始介绍这艘游船的布局,“船舱内有六间房,物品已备齐,稍后自行挑选即可。船腹是小厨房,有需要可以自取。白天船头或船尾可赏湖光山色,晚上休息一晚,预计明早便能到达。”孟松承看了一眼云漠光,“这船上备了少量伤药,云姑娘也可以自取。”
“多谢。”
“遇水流湍急时,船身颠簸,不知几位会不会晕船?”见众位没有应声,孟松承放下心来。
“还好不会晕船,要是晕船吐得稀里哗啦,岂不是扫兴!”孟松雨瞪了云漠光一眼,满脸得意洋洋,颇有些小脾气。
“还望孟小姐自行珍重,不要一语成谶误了自己。”云漠光淡淡回应。
“你——”孟松雨气得腮帮鼓鼓的。
“前些日子水匪为患,还是小心为好。”谢无双小心提醒。
“这船头插着乾元山庄的旌旗,谁敢来犯?再说,水匪不早就被哥哥肃清了么。”
“水匪帮寨的头目仍在逃,是应该注意。夜深以后,切勿独自行动,尤其是你。”孟松承看向孟松雨。
“怎么会是我?我有功夫在身。”孟松雨把后面那句“我又不是谢无双”吞回了肚子里,哥哥在旁,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我先去挑个房间。”孟松雨扭头便下了船舱,船舱传来她若有若无的声响,“给我一间最大的!”
“舍妹顽劣,众位见笑。”
云漠光难得开怀一笑,“我倒是挺羡慕孟小姐的,她满满的精气神儿呢。”
启程前,孟松承遣散了侍婢和厨娘,令孟松雨颇为不悦。孟松承、蒋术奇、谢无双、孟松雨均是孤身前往,与云漠光无差,看上去颇有些众人平等的意味。启程以后,众人闲庭信步来到船头,看湖光山色,聊着聊着便点到了花魁斗舞的赛事上。五月初一,江宁湖畔琉璃美人廊便会迎来一年一度的花魁盛宴,恰逢十周年庆,声势壮大,群情激昂,不容错过。
蒋术奇本欲一口回绝,不曾想云漠光对花魁斗舞充满兴趣,问道:“花魁比试什么规则?”
谢无双笑颜灿灿,“舞蹈竞技,自然是看谁的场子更热闹。”
“我们来猜一猜本年度的花魁呀。”孟松羽道。
“上一次花魁节是五年前,白千雨以十五岁弱龄夺冠!所以今年我还是看好她。”谢无双信心满满道。
孟松雨似乎一定要与谢无双唱反调,“不见得!这两年难道不是舞姬夷姜制霸江南?据说她一人得到的金银抵得上全阁的一半呢。”
“夷姜,纵使她是美艳尤物,想要摘得花魁,还是要凭真本事。十周年庆,琉璃美人廊邀请了方圆百里的花魁共襄盛举,连楼兰美女都参与其中,跳西域敦煌舞呢。”
这下引起了云漠光的注意,“敦煌舞?”依稀记得,柳白樱六年前用来刺杀沙匪头目时苦学半年的舞蹈也是这一支。
“江宁织造局不会骗我,服饰就差最后一道工序了。”谢无双自信柔美,笑意连连。见云漠光托着左臂,便问道:“云姑娘的伤势还好吗?”
“还好,小伤,不碍事。”
“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好生休息?”孟松雨打量着她的伤势,见她行动不便,右肩比左肩还要高出几分,许是缠绕绷带所致。“喂,你从西域远道而来,敦煌舞应该见过的,对吧?”
“见过一次。”
“才一次?”孟松雨难掩失望,随口一问,“云漠光,我一直好奇,大宋和西夏水火不容,互为仇敌,你不会是在西夏犯了事才来中原吧?”
云漠光挑了挑眉毛,“孟小姐,我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说的话一贯动听。”
孟松雨调皮得意地笑起来,“哼,想得美。”
坐的最远的孟松承反倒没有放过这个问题,“是啊,云姑娘,到底为什么背井离乡呢?”
云漠光与他视线交锋,晦暗不明,嘴角却浅浅含笑,“无可奉告。”隐隐拉长的剑拔弩张,是孟松承察觉到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