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季清欢第一次宿醉,她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然后起来梳洗,穿好衣裳,去上房伺候。
到了上房,季清欢发现贺书礼早已经用过早膳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嘿嘿一笑,道:“三爷新年好,如意安康。”
贺书礼冷冷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吩咐萧山道:“走吧。”
季清欢愣愣地看着他俩,追在后面问:“三爷,您去哪儿啊?”
贺书礼没搭理她,季清欢等人走远了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贺书礼肯定是要去给老夫人,还有侯爷和王氏他们拜年请安。
可是再急着走,也不至于不搭理自己吧?
季清欢撇了撇嘴去厨房里烧水做糕点。然后和几个丫鬟在凌霄院里开心地嗑瓜子,闲聊,可她心里惦记着贺书礼之前的表情,便觉得这过年的第一天就很索然无味。
她琢磨来琢磨去,心想不会是昨儿夜里喝酒误事了吧,难道自己讲心里话说了出来?
季清欢回忆起来,好像是在上房喝酒来着,自己做也是怎么回到屋里的,她拉着吉祥到一旁去说话,问她:“我昨天怎么回房的你知道吗?”
吉祥点头道:“当然是我给你扶回来的。”
季清欢瞪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喝醉啦?”
吉祥道:“萧山来喊我扶你回去的。”
季清欢拉着吉祥的手,道:“你赶紧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祥道:“……就是你四仰八叉的躺在三爷的床上,我把你给扶出来了。”
啧,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季清欢追问道:“三爷当时在哪儿?”
“在床边,三爷清醒着呢。”
季清欢“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走了,贺书礼在床边,她在床上躺着,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毕竟以贺三的性子,绝对不会容忍她撒泼,难道是她说了什么越矩的话?!
不会吧!她不会说她想出府了吧!
季清欢睁大了眼睛,捧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回到昨晚,夺下“自己”手里的酒杯。自己做完怎么就是不听劝呢,现在好了......
那也不可能……依着贺书礼的性子,她若敢提一句出府,只怕自己早已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毕竟贺三宁肯捏死她,都不会放她走。
季清欢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时辰,在屋子里东张西望地等着贺书礼回来,好探探他的口风。
她盼着盼着,终于把贺书礼给盼回来了,她大老远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迎接他。
贺书礼面色冷淡,手上捏着几个厚厚的红包,径直往上房去,根本没搭理季清欢。
季清欢小跑着跟上,又是拨碳又是沏茶,亲手将茶水递到贺书礼手上。
贺书礼睨她一眼,道:“你想烫死我?”
又来了……
季清欢心里轻哼一声,搁下茶杯,脸上却带着笑问道:“我这不是怕三爷您这一路回来在冻着了,想让您喝点茶水暖暖身子吗?”
贺书礼收回视线,没有搭理她,只叫萧山放好红包,再准备几个小红包,一会子等小辈们来了,打赏小辈。
季清欢忙道:“三爷,奴婢去,奴婢去!”
贺书礼冷淡地瞧她一眼,道:“我让你去了吗?”
季清欢只能老老实实地垂手站在贺书礼身边,像个木桩子似的。
贺书礼拿起炕桌上的书,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季清欢站了一刻钟,试探着问道:“三爷,您喝茶吗?茶现在应该不烫了。”
贺书礼没做声。
季清欢小心翼翼地道:“三爷,奴婢昨天是不是……?”
贺书礼捏紧了书,睨她一眼,淡声道:“昨天的事,你可还记得?”
季清欢皱巴着脸——她都喝蒙了!记得个屁!
贺书礼的嘴角扯了一下,眼神很复杂,脸登时就黑了。
季清欢似乎找到了关键所在,难道真是她昨天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蹲下来仰脸笑着,扯着他的袖口,眉眼弯弯道:“三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昨日要是说了什么得罪您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酒后都是胡话,当不得真,奴婢对您向来忠心,您可别为了一点点胡话就记恨奴婢。”
贺书礼眉毛一挑,道:“记恨?”
季清欢连忙改口:“不不不,是厌弃,厌弃。”
贺书礼喉咙里哽得很,他嘴角微沉,问道:“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
季清欢仔细想了一遍,蹙着没摇了摇头。
贺书礼神色淡然,眉目平静道:“罢了,不记得就算了,下不为例。”
季清欢:???
什么下不为例啊?
但她没敢问,万一问了贺书礼又恼了怎么办?
好歹算是把贺书礼给哄好了,季清欢松了口气,坐在小杌子上,托腮望着他道:“哦对了,三爷,昨儿奴婢剪的一对窗花呢?贴窗户上吧!多喜庆。”
贺书礼的手摸到了怀里,但是又停住了,贴窗户上经受不住风吹雨打,很容易坏。
季清欢没察觉到,她丧着脸道:“三爷,跟您说,奴婢昨晚做了个噩梦。”
贺书礼虚捂着胸口,手上还在犹豫,淡声道:“什么噩梦?”
季清欢捏着自己的嘴唇,“呜呜”了两声,道:“奴婢昨儿晚上梦到被狗咬了,感觉可真是啦,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呢。”
“……”
贺书礼额上青筋直跳,攥起了拳头,脸色阴沉冷声说道:“滚出去!”
季清欢:???
这……又哪个字说不对了?
难不成噩梦都不许人做吗?
初十那天,胡御医来了,依旧给贺书礼针灸,敷药。
胡御医施针完了出来的时候,季清欢揣着俩热乎乎的肉包子跟过去了,她笑眯眯地问道:“御医,三爷的腿可还能好?”
“唉。”胡御医叹了一声气。
季清欢将滚烫的包子塞给胡御医,道:“天儿冷,您别饿着。”
胡御医恰好早上没吃,他就接了,慢慢地走,缓缓道:“郎君的腿我也没法子了。
季清欢很理解贺书礼,那个时候……他从云端跌落不说,家里人也渐渐疏远他,他脾气越来越坏,自暴自弃很正常,在这个时代从天之骄子到现在的弃子,他能活下来也不容易了。
胡御医走到院子门口,笑呵呵道:“路上滑,姑娘止步,外边儿有人送。”
季清欢福一福身子,目送胡御医走了,她才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