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己凭什么要觉得自己恶心呢?好像已经有些不配了。
用微信给父亲分两次转账了七千,打上自己是兼职赚到钱的文字,这才放心地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她呆滞地裹着毛毯,落地窗的窗帘还没有拉开,可是窗子是开着的。
彭迪能听见外面的落雨声,
踮着脚,她慢慢地从床上又下来,这一次连毛毯也没有顾着了。
双膝跪地慢慢挪动着,她爬到窗户下,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下意识闭开了眼睛。
也许是害怕着光亮,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窗外灰蒙蒙的光线很暗,这是魔都罕见的一次大暴雨,上午也犹如昏黑的半夜,就像是末日。
彭迪放下心来,雨水从窗外溅到屋子里,溅到她的身上,她毫不在意。
站起身来,她的手趴在半开的窗户面前,
这里是魔都,没有所谓的防护窗,因为那样会影响都市天际线的独有魅力。
看着楼下恍惚的影子,她的心跳动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在本能下涌现而出。
她鼓足了勇气,这时放在窗子下的手机微信连续响了几声。
这时候还有谁给她发消息呢?除了那个白重华,他也不可能再联系她了。
就只有自己的父亲了。
刚抬起来的腿又从窗子上放了下去,不料地上因为溅进来的雨水比较湿滑,她的脚滑溜了一下。
整个人狠狠地摔回了屋子的阳台上。
没有管这突发的情况,她指纹识别不出来手机锁,终究还是颤抖着手按了两次手机密码。
显现在手机上的是父亲发过来的消息。
“女儿真棒。”
“好好读书,以后小迪肯定会有大出息,我啊走出去在村里都有面子!”
“你妈的病你就少操心,爸这辈子能做的不多了,唯一有用的就是帮你妈挣点医药费还有你的学费了。”
“你是爸的希望,在大城市里好好照顾自己。”
彭迪看完最后一句话,开始鼓足的勇气终于消散了,她伏在地上,湿漉着头发盖着面庞,狠狠地哭了起来。
“经理,今天我就不上班了,先请个假,身子不太舒服。”
许久之后,彭迪穿好了衣服,给餐厅经理发了一条消息,凝视着这个酒店的房间,随后关上了门。
“你好,我要退房。”
“这位女士,有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我自己再交一份。”
当着前台的面,彭迪挎着包,又重新再扫了一遍支付码把重复的钱转了过去。
在前台服务员惊疑不解的目光下,她头也不回,淡然地走出了大厅,撑着一把共享雨伞,走进了风雨里。
……
在离开的时候,于洋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怎么样,重华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吧?”
谭言坐在副驾驶上还没有特别在意今晚的盛宴,
只是听到表哥的话,她愣了愣,点点头,“还行吧,挺有意思的。”
“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这可比那什么陈朝强多了。”
“哥……”
“好啊好哦,不提他,唉。反正你和重画平时多吃顿饭多聊天也挺好的,到时候就把他安排在槠洲,也好有个照应。”
“我能有什么事需要照应?”谭言嘟着嘴说道,把座椅放平,
“哥,我先睡一觉,明天估计是大雨天,签售会什么的可以延期了。”
于洋瞟了一样车里的操控大屏上的天气数据,点点头,“好像确实,我马上联系一下书店那边,还有赶紧把延期的消息放出去,你的那些书友啊,估计要遗憾一下咯。”
谭言没有回答,她闭上了忽闪的大眼睛,睫毛轻轻微动,在车子里躺着确实很舒服。
见她没有回答,于洋赶忙闭上了嘴巴,有些心疼自己的妹妹,果然是累的睡着了,“唉,今晚其实不应该安排这饭局的,多往后捎几天也好……”
他轻声自言自语着,开车格外小心起来。
白重华走出酒店,刚抽出一根烟点燃,天色就越来越黑,刚走到街对面,雨水开始淅淅沥沥,恰好熄灭了他嘴边叼着的火光。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他骂骂咧咧着,赶紧在手机里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躲在街头的店子门口,等着它的到来。
雨倾盆。
随后白重华狼狈不堪的坐进了叫来的车子里,
“先把外套脱了,别把水全搞到我座椅上了。”
司机转过头看着他说道,
白重华还憋着一肚子气,不过现在却不敢说什么,比较刚叫车的时候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车辆信息就知道,这司机不是一般人。
只得默不作声的把外套脱了扔在了车子的座位下。
“什么鬼天气,本来还以为闲着没事开着车出来能碰到几个好看的妹子,没想到……”
司机好像意有所指。
白重华也没有管那么多,只是闭目养神,等着自己到目的地,然后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会儿发生的一些事情他其实还没有完全缕清。
只觉得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只要有钱就能怎么来着?
还得多加班啊……
他感叹着,手机里彭迪的微信他没有删,还完好地标注着“一”这个数字。
……
陈朝这几夜也算是明白了,秦曼临走前说的那一句话。
“我在你心里留下了一样东西。”
在乡村寂静的夜里,除了虫鸣,还有秦曼在不远处的呼吸声和翻身时床铺的木板摩擦着的声音。
而现在,陈朝躺在了许久都不属于他的床上,盖着秦曼盖过的被子,周围都是她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该怎么来形容呢。
是温暖和薰衣草的馨香。
完全不属于孤独的一类。
陈朝睡在床上反而有点不习惯,于是干脆抱着被子睡回了躺椅上,
只是转头看不见在床上睡着的那个人了。
不习惯。
突然间就变得孤独了,原来秦曼在的时候,自己的身边还有心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是一种很满足的感觉,没有一点彷徨。
她留在自己心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离开与谭言合租的屋子都没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