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还进去吗?”
小旭看着陈松宜冷漠的侧脸,声音很小的低声问。
陈松宜转过身,直接就走了,小旭急忙跟上。
他有些纳闷……自家老板为何一边要一手搞垮孟家,又一边对孟大小姐似乎有不一样的感情。
从他在陈松宜身边工作后,就发现他这老板非常的冷,也不爱笑,大多数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中,没有情绪仿佛机器人一样。
但现在不一样了……
小旭不确定的又看了陈松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发现他们老板生气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余余在安雨棠的监督下,身体总算养好了一些,每天一日三餐正常的吃,也没有再熬夜,脸上总算多了一丝红润,不像原来那样苍白。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表面,如果她还是以前的作息,又会病回去。
这几天,陈松宜一次也没有来,就像忘了她这个人一样,孟余余乐得自在,于今天办理出院,路边的银杏叶染成一片金黄。
天气泛起凉意,少了暖阳,倒是刮起了凉风,吹风的时候,银杏叶也跟着簌簌的响。
孟余余穿上了紧身的薄针织衫,外面搭了一件薄外套,浅色系的牛仔裤修饰她双腿又细又长。
她在街边等着车,准备回公寓。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孟余余看了一眼来电,是孟厚德,自从五年前,父女俩决裂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
孟厚德就算叫她,也是通过管家梁叔的嘴让她回去。
整整五年,她没有回过一次家。
只因为她知道了,当年陈松宜那天没来赴约是因为孟厚德找了陈松宜一趟。
五年前,她悄悄回国,去了一趟临城,去到邵家发现从里面出来的女主人不再是连雨晴。
是另外一个陌生女人,女人打扮富贵,手里牵着邵杰,邵杰很依赖她,甜甜的叫她妈妈,跟以前那颐指气使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拦住一个附近的过路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连雨晴去世了,现在邵家的女主人是邵杰的亲生母亲,在连雨晴去世一个月左右,邵志华就跟前妻复婚了。
而连雨晴去世的那天,正好是他爽约,跟她说了那些决绝的话。
在这栋华丽的大别墅里,陈松宜跟他的妈妈仿佛两个不属于这里的过路人,他们一旦消失,自然会有人来填补这个空缺,因为他们不重要。
孟余余或许已经猜出了一些真相,她去质问过孟厚德,但他说没有,连雨晴的去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理解,明明原来对她疼爱有加,说无论她做什么,喜欢谁都会无条件支持的爸爸去了哪里。
最后事业做大,变成了眼里只有利益的黑心商人。
时隔五年,再看见孟厚德的电话,她沉默了,直到铃声的最后一秒,她才点了接听。
“喂,余余。”孟厚德声音沧桑不少。
听孟余余没有说话,他又继续道:“你回家一趟吧,我告诉你真相。”
孟余余瞳孔微缩,握着手机的手指都紧了不少,她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最后她轻应了一声:“好。”
孟家的别墅买了北城关区,这儿大多都是富人聚集的地方,孟厚德的房子买在最外围,大约值三千万。
孟余余是第一次来新家,以前都是在临城,这个房子是后来孟厚德赚大钱以后出钱买的。
以往他还能雇得起佣人打扫卫生,现在整个别墅除了梁叔就再也找不出一个打扫卫生的佣人了,倒是显得整栋别墅有些萧条。
走过庭院,梁叔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孟余余到了,他打开了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余余走了进去,孟厚德坐在大厅沙发内,里面吊了个很华丽的大灯,从二楼旋转楼梯,一直垂到一楼。
父女俩五年来,第一次见,孟厚德没什么变化,就是看上去憔悴不少,而孟余余的变化天翻地覆。
两人相顾无言,从曾经的亲密无间到现在隔阂如陌生人,只因为一个陈松宜,就让孟余余对他这个父亲翻脸至今,他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找上孟余余,来拯救穷途末路的孟家。
“说吧,真相。”
孟厚德笑了一声:“回家了就坐一下吧,你妈妈很想你。”
孟余余抿着唇,垂着眼眸:“不用了,听完我就走。”
孟厚德有些无奈孟余余的倔性子,朝着梁叔使了个眼色,他立马把大门给关了。
孟厚德继续道:“坐下吧,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
孟余余这才坐去了孟厚德的对面,两人隔着一张长长的茶几,她紧盯着孟厚德的眼睛:“陈松宜的妈妈,是不是你害死的。”
这个问题她五年前也问过一次,孟厚德给她的答案是“不是”,他说连雨晴的死跟他没任何关系,但孟余余不信。
这是她问的第二次,她面色平静,无人知道她的手已经紧张到掐着手心。
半晌,孟厚德才出声:“我没想到,你会对一个真相执着至深,也许不是真相,而是你从始至终都无法忘记他,对不对?”
“我们父女之间二十多年的情分,竟然抵不过一个陌生少年。”
孟余余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孟厚德永远不会明白,陈松宜对于她来说,就是她的救赎,把她从堕落的深渊里拽了出来,他送她一路盛开的繁花,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原来被人称赞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自己,也被需要。
如果……
如果没有七年前那天的意外,她应该跟陈松宜很幸福的在一起了。
会像清清跟江聿野一样,在合适的年龄结婚。
“请你告诉我真相,他的妈妈,是不是你害死的。”
孟厚德看着她的双眼,最终叹了一口气:“算是吧,因为我的耽搁,让他母亲错过最佳治疗的时间……我用他母亲的命,威胁他不能跟你在一起。”
孟余余双目麻木的看着他,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和她想象中的真相,重合在一起了。
真是孟家亏欠了他。
难怪,七年前,他看她的眼神,从温柔变成了厌恶。
他肯定恨不得她去死吧?
所以,七年后,他对她的敌意还是这么大,说要报复她。
“如果你还想跟他在一起,我劝你省省吧,你跟他永远不可能,因为他恨我啊,我辛苦经营的家业,全是他一步一步从我内部慢慢瓦解,他想置我于死地。”
“余余,爸养你这么大,以前就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你,让你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那时候陈松宜他什么也没有,他能带给你什么?我的女儿,嫁也要嫁最好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也有眼拙的一天,让他成长起来,有力量搞垮孟家,余余,算爸爸求你了,爸爸不想产业就这么垮掉,只要有钱,我就能继续运转公司,总有起死回生的一天,我们不能让姓陈的计划得逞,把我们当丧家之犬一样赶出京都。”
孟余余眼眶通红,她对孟厚德,已经再也没了崇敬的爱意,她的父亲,是间接害死连雨晴的杀人犯。
她跟陈松宜之间,只有不死不休。
就算陈松宜,不再介怀过去了,可她不行。
陈松宜,每看她一眼,都会想起去世的母亲,不仅在折磨他,更把孟余余折磨得崩溃。
她的心,只余死寂。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孟厚德全然不顾她苍白颓唐的面色,高兴道:“立强集团的刘总跟我说好了,只要你嫁给他,他就借一千万给我周转,还会跟我的公司合作,这样我的公司就会死灰复燃,余余,能不能成功,就全靠你了。”
孟余余眼神难过又平静的看着他。
立强集团的刘总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只比孟厚德小两岁,这年纪都能当她爹了,而且他还离了三次婚,老婆次次都是被他家暴打到离婚,这在京都不是什么秘密。
孟余余想笑,可哭音又哽在喉间,让她胃部痛得直抽搐,眼泪不知不觉的掉落。
最终,她轻吐了一口气,红着眼睛看他:“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嫁最好的?最后还是要我为了成全你的公司而牺牲的工具,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自己考虑,你自私的去伤害陈松宜,因为他对你的公司发展没帮助,你看不上他。”
“现在他事业有成,被他搞垮了公司,又把主意打在我的身上,卖女来让你的公司再度平步青云,爸,你真的太自私了。”
孟厚德最终忍受不了的爆喝出声:“我赚钱都是为了谁?我不就是想给你和你妈妈最好的生活,现在她生病了,没钱去医院治疗,只能这么拖着,而你呢,五年一次电话都没打过给她,你就不自私吗?她是不是病死在床上了,你才高兴啊?”
孟余余神色怔愣:“妈妈生病了?”
“对,动脉硬化,严重了会瘫痪,可现在因为没钱,治不了,余余,你就算不顾及我,也要顾及一下你的妈妈,到现在她都不想说这些给你听,因为不想连累你。”孟厚德见孟余余情绪松动,苦口婆心的劝说。
只要她点头,马上他就打电话给刘总,让他们今天就去领证,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你放心,刘总是爸爸的好朋友,他一定会善待你,不会给你亏吃,他亲口给我保证的,钱到手了,我就给你妈治病好不好?对了,你不是要拍个剧本吗?只要跟了他,他会给你拉投资商的,爸爸不骗你。”
现在商人谁不想赚钱?孟余余知道他们不看好她的剧本,孟厚德这番话也只是想让她低头,骗她嫁给大她二十的刘总。
孟余余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孟厚德又从一旁拿出一份资料:“这是刘总给你的见面礼,价值一千万的房子,只要你签个字,这房子就转户在你的名下,到时候你想卖了也好,自己住也好,都可以。”
这跟卖身契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站起身,神色冷艳:“抱歉,我无法答应你这个请求,我没有喜欢老男人的癖好,也不是个受虐狂,妈妈的病我会赚钱给她治,孟总,再见。”
从孟厚德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跟他之间的父女情分就算尽了。
孟余余转身就走,孟厚德眯着眼睛,冷喝一声:“来人,把她给我抓住,用绑的都要把人送到刘总家去。”
很快,就有两个保镖从角落冲了出来,瞬间钳制住孟余余的两只手,让她动弹不得。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孟厚德,没想到原来对她极尽宠爱的父亲,有一天会这么极端的强迫她。
他脸色有些扭曲:“谁也别想让我的公司倒闭,姓陈的那小子也不行,等我东山再起,一定要让他跪在地上求我!”
孟厚德跟疯魔了一样,眼里只有弄倒陈松宜,因为他不能接受,七年前还跪在他面前,希望他能成全他跟孟余余的陈松宜成长到他望尘莫及的地步。
那心里的落差感无时无刻的在折磨着他,他做梦都是赚了大钱,成了人上人,所以现在一个很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孟余余嫁给刘总,可不止这区区的两千万,还有更多,帮助他做强做大。
孟余余挣扎着,力气始终不如男人力气大,她恨恨的看着孟厚德:“钱就有这么重要吗?让你不顾一切的卖女求荣。”
“你都这么对我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给我送走!”
“砰。”
大门猛得从外向内一脚踢开。
里面的几人皆惊吓的看向声源处。
面色冷酷的保镖踢开门以后,立马恭敬的退到一边,陈松宜逆着光走了进来。
笔挺的西装裤裹着轮廓强劲的修长大腿,白色衬衫的纽扣从头到尾扣得严严实实,衬衫上穿了一件工整的黑色西装,在外还披了一件黑色长风衣。
黑发上梳,眼神深邃漠然。
孟余余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开始下雨了。
深秋卷着雨的凉意,让她的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他进来并没有看被钳制住的孟余余,而是走到孟厚德的对面坐下。
他明明才二十五岁的年纪,气场一点也不输孟厚德,甚至还稳稳的压他一头。
老陈来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