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第二天一早。我是在露易丝怀里醒过来的。
她疲倦的抱着我,竟是一整晚都没睡。
等到我醒过来,露易丝露出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
说完,她便歪头睡了过去。
我还是不由得抱紧露易丝的身子,依偎一阵,将她带到床上一起睡好。
我对不起她,倘若知道她昨晚甚至为了我而彻夜不眠,当时我就不该喝那么多酒了。
不过,这也是心烦所致,为了消灭和我们作对的家伙,不惜干掉那么多敌人……而他们的亡魂仿佛夜里都在向我悲鸣。
但我今天却又好多了,总而言之,睡过一觉以后。精神和肉体都得到了休息。
伸了个懒腰,并且走出帐篷,晨阳高照,风高气爽。
龙十三在帐篷门口踱步,一看到我,马上迎了上来。
『领主,您没事了吧?』
『噢?我有什么事?』
『呃……哎,不管怎么说,毕竟我们给羊仂部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你看。』
他虚指部落四周,有些人毫无生机,面色压抑。那都是族人因与我军交战丢了命,便变成丧家犬的遗亲。
有些老人望向我以后,眼里分明流露出的是恨意。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龙十三,你要记好,羊仂部落是强盗起家,第一,这样的人,杀一万个都算好,为什么?我不杀这一万个,他们将来掳掠各地,还会杀十万人,一百万人。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罪恶,而对那些狂徒们心慈手软。他们干的了这一行,就不要怕回头会遭到同样的下场。人们恨我,却又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只是把历史该做,却没人愿意做的事情都揽在身上。到头来,总得有人背负一个千古骂名来警醒后人,那既然如此,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能让其他人以我为戒,很好啊!这是变相的帮助他们改过自新。』
随后,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路还很长。不要在意是否有人恨你,关键是要警醒他们!不然后人还会和他们这样犯错误,所以就让羊仂的族人们光明正大的恨我吧,如果这样就能给予他们生存的力量和动力。』
『领主,真是舍身忘己。』
他有些唏嘘了:『我还以为您会打退堂鼓了。』
我给他发了根烟。
『对了,老族长战死,副族长被俘后当场处决,这么一来,羊仂部落还有没有谁可以主事的?得暂时把这帮人还盘在一块,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散了,毕竟草原还有数十个部落,我需要这些族人为我出力。』
龙十三想了一会,道:『那位老族长似乎有夫人和子嗣,让这些人出来主持大局。会不会……可是,他们能待见您吗?您跟这些人,如今可谓是血海深仇啊……』
『那就去看看吧,如果他们要我赔罪,没有问题。不过你得记好,人这一辈子,终归有四件大事情不能太执着。即便它纠缠你的一生。』
龙十三问道:『什么大事?』
『一是长久,二是得失,三是善恶,四是生死。说实话……我有些不愿再杀人了。也许某天,你得继承我的遗志了。』
龙十三抱拳道:『领主万年!』
我听了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我倒是想万年,可一个杀人狂魔,终究是天也不饶!报应并非不来,而是时候尚且未到,如此,何得万年?历史书上随便写一句话,他一生杀人无数,那很可能就是我的一生了。』
『领主之过,固然也是过,但领主之功,也是功啊!从今天开始,海尔迦得享太平,此岂非您的功劳?』
『罢了,过大于功。人活着便是时代的毒瘤啊。』
说到这儿,我心下开始苍然。但龙十三却不以为然。
他说:『领主,所谓真正的大义,其中是不容小仁的。切莫悲悯自己,亦或者身边的人,您的眼光还应该更遥远,要放眼于天下。大义乃义之天下,则必定不允许小仁阻碍它的到来。因为眼前的慈悲之念,纵容本该受到惩罚,被历史逐出舞台的人。那不是真正的慈。』
我叹了口气,又说:『那何为慈呢?』
他继续说道:『不在心意上空想仁爱人民,而在行动上为了人民排忧解难。扫除后世的祸患,此为大慈,亦为大善。我看得出,您有王者的风范,如此,就更应该放眼于未来了。不可逐眼前的小仁小义,失去了将来的大仁大义啊。』
『何为大仁大义?』
他说:『世间最大者,天下也,何为天下?万物,芸芸众生之天下,不仅仅包容我们的社会,国家,更包藏宇宙,而您的王者之心还应当更加强大,足以包容大海一样的百川江山,包容天下。如此方能化腐朽为神奇,王者之仁义,与普通人的仁义大不相同。与那些悲痛者的哀悼也绝非一物。所谓王者,天下太平,国家时刻有忧患人民和将来的思想和情绪而能生存。如此的国家方能昌盛,有如此之王者,苍生之幸,国家之幸。反之,不为人民和将来,却一味执着于当前的善恶,利益。空为自己的名声而牺牲万民,则为愚者。』
『龙十三,真有英雄见解。』
他说:『只要领主能解开心结,明白何为真正的胸怀。我是不是英雄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一个贩夫走卒,他向您说出这样的道理,您能因为对他身份的轻视而轻蔑他的话吗?即便是你的死敌,如今羊仂部落一万多族人,他们倘若用自己的作为告诉了您。难道这时候的他们就不值得被敬重吗?王者没有什么值得可追究的,归根结底。唯在平定当前,纠正过去,造福未来这一句话了。』
『很好。』
等等,为什么这番话,会出自他这个傻大个口中?到底是谁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