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红伶馆又热闹起来。果然五人佣兵团平日里就各自找个舒服的地方呆着而已。小白喜欢躺在楼上的栏杆上。也不知道他有多喜欢睡觉,反正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在那里睡觉。
老大和老三,是从早到晚影子也看不到的,不知道藏在哪里。
花二爷么,则是像个老主顾一样,从未浪费过一丁点酒色相伴的时间。只要是看得到他的时候,可能除了拉屎的时候以外吧,就一定是在女人堆里。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牛皮吹也吹不完。美酒一杯接一杯下肚,每天都过这样得日子,真的没关系么?
希林洛斯是加兰德在城里的名字,他和新认识的朋友都说自己叫这个。这名字也简单,喊着方便。后面都改口叫他希林。
希林这次找了一个真正没有人的地方——一处角落里的小椅子。坐在这里,什么歌舞都看不到,也没有侍女会经过,完全就是一处被遗忘的角落。
“虽然是闷了点,不要又招惹什么人命就好。”反正少年是这么想的。
大堂里歌舞升平,希林则一个人在角落里昏昏欲睡。他几乎都已经在做梦了,突然一个人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边上,还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来。
“糟了,我不会又碰了哪个人祖传的位子了吧……”希林猛然惊醒暗叫不好。
“哟,兄弟,新面孔嘛。”那人很拽地问。
看他的年纪,二十岁出头吧,可能是二十二三。俊俏的长脸,一脸胡子茬。齐肩的棕色卷发。随意的面容打扮,倒是比花二爷精神那么一点,还算邋遢得可以接受吧。
可是他的衣着要比二爷像样多了。一身绣花的罩袍,分明是军官的打扮,而且是级别颇高的那种。他腰上带的武器,是个尖头锤子。拿锤子当武器也是挺新鲜的,希林还盯着看了一阵。
杀人的锤子当然不是敲钉子那种款式的。两尺长的精钢手柄,弯曲的角度正好适合手握。锤子一头是尖的,也不是很锋利的尖,是钝的、圆润的尖头。这样的武器看着挺平常,对付敌人的脑袋可是非常高效。那么一下,能把敌人整个头颅都敲碎。
这人也喜欢敞着衣服,胸前一排扣子都没有系,露着毛茸茸的胸膛。
他见希林醒了,还抓抓自己的胸毛,不怀好意地微笑一下。
“嘿嘿。”
“嗯……”
“你都没有点酒呢,姑娘也不叫。一个人不寂寞嘛?”
“哦……我是在这里上班的。”希林有点难为情。
“你在这里上班?!那么你是躲在这里偷懒咯!哈哈哈——”那个人很夸张地大吃一惊,然后拍着腿大笑起来。
希林被他笑得浑身发毛。他心想:我这么回答也没什么问题的吧,不然又要怎么回答呢?
“那今晚有人指名你吗?”那人笑着问。
“指名?”这又是什么说法,希林一脸的困惑。
“那我今晚就要你啦!”那人一拍桌子,喊道,“上酒!”
远处的侍女端来美酒和果盘。那人自己拿了一杯,又递给希林一杯,豪迈地说:“来,我们喝——!”
“那个……”希林见他这样,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就小心地提醒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那人嗓门也大,讲话特别豪放,“没有、没有,”他拍着胸脯说,“什么玩意爷没见过,来,先喝一杯再说!”
侍女退下,这里就没有别人了。希林想找人帮忙也找不到。他特别无奈地叹口气:哎!只要不是来玩命的,喝酒就喝酒吧!
于是二人干杯。那位哥们一饮而尽。
希林举杯喝,一口酒下去,他一咧嘴皱起眉头。
“哈哈哈——小兄弟酒量不行嘛!”那人得意地说。“酒量不行怎么在这里上班!”
希林皱眉:跟酒量没关系。随着诅咒逐渐生效,喝下去的美酒,也是一股苦涩的味道,还掺杂着一些灰烬的颗粒感。实在不好喝。
“哼哼,没事。我干了,你随意。”那人自说自话地喝着,酒过三巡,那人得意地笑起来,问道:“小兄弟,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希林特别无语,其实他心里想着:“你什么人管我鸟事?”但是看那人高兴得很,又实在不好意思扫人家的兴致,就附和着问:“你是什么人呢?”
“我啊,”那人又来劲了,眼珠一转,“你猜?”
希林一见这又是个来找麻烦的,干脆站起来走吧。那人见他要走,又一把拉住他,连连说:“哎呀,我说还不行嘛!”
“我啊,可是领主的儿子。”那人得意地龇牙笑。
“你少来,真当我小孩子么!”希林当初混进城堡的演武大会时,可没见这么一号邋遢大将。而且城堡只有一个年幼的少主,好像还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样子。远远地从看台上看到过他。
“真的,我没骗你。”那人指着座位道,“你坐下,我们慢慢聊。”
“你在演武大会上看到的那个,根本不是他儿子。那是他侄儿。他那个老东西,一辈子花天酒地,却连个正经儿子都没生出来。我呢,才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刚要继续说,又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稀客啊!你今天怎么来啦!”
抬头一看竟然是花二爷。而且不出所料,他出现的时候,身边定然是有几个女孩子陪同着的。
花二爷看到这人,别提有多高兴,干脆从楼梯上跳下来。二人一见面就是勾肩搭背的,话说起来就没完了。一转眼,那几个女孩子也绕路过来,这个本来寂静无人的角落一下子热闹起来。
早就说这两个人衣着打扮颇有类似之处,二人站在一起,更是让人觉得他们俩挺像。看他们这么要好,也不奇怪了。
“诶,你看,这人是我哥哥,怎么样,像不像?”那人问希林。
“嗯,难怪。”希林点头,“原来花二爷你也是领主的儿子?”
“呸!”花二爷一脸鄙视地嘲笑那个人,“你一个野崽子就不要到处招摇撞骗了。”
少年就被他们两个人搞糊涂了。
“小兄弟,我跟你讲。”那人解释道,“别人都说我们俩长得像兄弟,我觉得也挺像的。我们俩当年一见如故,比亲兄弟还亲。但是我们其实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是,我是领主的儿子,这事可是真的。天可明鉴!”
“所以你是领主的私生子咯?”希林好像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切!”那人还有点不乐意听,“儿子就是儿子嘛,别说那么难听。”
“诶,大胡子,你们红伶馆都有男孩子在上班了,你看我是第一个指名他的客人。”这位领主的儿子还挺高兴的。
“有男人在这里上班很奇怪吗?”花二爷反问,“我上班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有指名过我啊!”
“你……”那人很嫌弃地指着二爷的鼻子,“你不是那个嘛!”随即他才恍然大悟,“噢……所以他也是……?”
他大吃一惊,又转过头来打量一番希林,瞪着眼睛问二爷:“怎么可能?他才多大啊!你们佣兵团都招童子军了?”
提到年龄这事,看来二爷也不太乐意。他脸拉下来:“我也嫌他年纪太小,不会办事。但老大说了,‘有的事情,只有这样人才办得到’,我有什么办法!”
“噢……”那人耸耸肩,“这么说,你们现在是六人佣兵团了?”
“没有,还是五个人啊!”二爷有点不耐烦,掰着手指头又跟那人数了一遍,“那个盗贼玩完了,被抓进去,等着问斩。所以我们又找了一个进来,现在还是五个。会数吗?”
说完二人又一齐大笑,看来他们关系相当不错,互相鄙视应该是相处模式而已。这个角落被一群人围住,希林想逃走也没法走,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喝酒,听这两个人互相吹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