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纠缠着,加兰德拼尽全力反抗,但是嘎里的拳头像流星一样砸下来,加兰德耳边嗡嗡地响,头疼得几乎要裂开。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自己脸上都是血,血水淌进眼睛,视线一片模糊。
加兰德几乎没有反击的机会,他的拳头去打嘎里根本不痛不痒。
最后他也没有力量再反抗了,只能抱着自己的头尽量保住性命。而嘎里也逐渐耗尽了全部力气。剧烈地活动使得他身上流血不止,多处伤口缓慢地侵蚀他的生命。
敌人停止了击打,断断续续地笑着,欣赏自己的杰作。嘎里决定给出华丽的最后一击,他慢慢坐直身体,双手掐着加兰德的脖子,然后又蹲起来,连带着把加兰德拎起来。当他攒足力气要站起来的时候,却未能成功。
这一次,嘎里自己的体力耗尽,失去重心。他没有站稳,后退了半步,加兰德顺势推着他,他竟然就栽倒下去。他的背上还插着那把猎刀。在自身体重的作用下,刀刃直插心脏,刺了个透心凉。
加兰德伏他嘎里身上,刀刃从他脖子边上擦过,吓得他心惊肉跳。等回过神来,再看嘎里,嘴角冒着血泡,还在挣扎。但是血液涌进他的肺部,他无法呼吸,更不能讲话。就好像溺水了一样,痛苦地等待死亡。
事到如今,死亡已经不可逆转。
加兰德并不恨他,他疯狂的行为可以理解,毕竟同胞兄弟出了意外,仇恨肇事者无可厚非。何况嘎里那样的性格,蛮牛一样,根本不会妥协。
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做错了,加兰德长叹一口气,慢慢从嘎里身上爬下来,靠着一边坐着,如果说嘎里哪里做错了,就是一开始就不该与自己为敌吧!
即便杀了这个大块头,加兰德也不觉得自己获得了怎样的荣光,他只觉得,仗着自己聪明和耍花招的手段,耗死了一个笨蛋而已。胜之不武。
他不会去给嘎里补刀,也不想去看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就在一旁独自休息。他现在脸上、头发上全都是血,动一动整个身体都疼。除了休息,什么也不想做。
也不知道这算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加兰德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
哐——
哐——
哐——!
又是那扇大门!他又看到了那番景象,陌生又熟悉的浅灰色土墙,亮银色的鳞甲,手上紧握着长矛。身边的农民紧张而又绝望。还有妇女躲在后面,举着农具,等待即将降临的命运。
而面前是那扇眼看要被攻破的大门!这一次,露着敌人眼睛的裂隙越发扩大,伴随着猛烈的敲击,那扇大门被冲破了!无数的敌人冲到城堡里面,一场浩劫无法避免。
加兰德被未知的力量驱使着,他清楚地听到,自己在梦中高喊:“冲啊——!”然后坐骑一跃而起,他举着长矛身先士卒,率领身边迷茫颤抖的农民迎着敌人冲上去。喊杀声四起,血光冲天!
那大门外冲进来的人,长得跟嘎里一模一样。硕大的块头,也是那一身荒原勇士的皮甲。
加兰德的长矛对着梦里的嘎里猛刺,对方没来得及躲避,已经被刺得透心凉。
随后的敌人犹如洪水一样奔涌,而他和战马,瞬间成了洪水中的孤舟。他的长矛折断在敌人胸膛里,加兰德又拔出随身骑士剑,无情地砍杀着身边的敌人。
后来,纯白的罩袍被鲜血浸染,成了殷红色的天鹅绒。而他,还有无穷的力量,怀抱着决一死战的勇气,于敌人当中杀出一条血路。身后的战友逐渐倒下,直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无情地杀戮、孤傲地前进。
傍晚时分,加兰德从噩梦中惊醒。头还在疼,他全身都在发烫。而恐惧在梦醒后袭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有感而发吗?”
而那梦中的敌人,在他醒来后更加的恐怖。那些人,分明全都是自己的族人啊!那穿着,那样貌,历历在目。他在梦中,竟然无情地杀戮着自己的族人!
加兰德双手颤抖着,拢一拢头发。脸上的血都干了,头发粘在一起。他现在又冷又饿,非常虚弱。
再看不远处的嘎里,一动不动,恐怕已经凉了。
加兰德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办?现在就逃走吗?我立刻就要逃进城里,开始帮工,并在那个破旅店居住吗……?可是我这个样子,又要怎么走?种种想法混乱不堪。”
加兰德一会抓自己的头,一会又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嘎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先处理掉尸体吧……”加兰德又休息一阵,恢复了一些力气跟头脑,天色开始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不能埋在外面,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还是留在荆棘丛深处吧。”
“可是这里的土地坚硬,布满砂石和藤蔓,无法挖掘。还是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嘎里藏着。”
“提到‘合适’,有个地方再合适不过,就是那座古老的异族神庙。那里有一扇石门,把嘎里扔进去,大门关上,野兽就不会去翻动了。”
加兰德走到嘎里的尸体旁,吃力地翻动,取回自己的猎刀,反复擦拭了才收好。嘎里的尸身沉重,加兰德根本扛不动,只能解下嘎里的腰带,系着他一只脚拖走。
记得神庙的方向是西北方,骑马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加兰德吃力地拖着尸体,走了没几步又看见自己的灰马,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对不起啊,老伙计。为了我自己活命,害你惨死。”
他没工夫安葬坐骑,拖着嘎里继续走。月光落在熟悉的荆棘小路上,远处开始传来狼嚎,还有猫头鹰咕咕的声音。身后的嘎里已经看不清脸,血肉模糊的一片。
加兰德只觉得,自己的身后,还有许多野兽闪亮的眼睛,在贪婪地盯着。一路上惊动荆棘丛中的飞鸟,成群的黑色翅膀尖叫着盘旋在头顶。
又经过许多蜿蜒小路,突然眼前一片开阔。大理石的广场反射着月光,古早的神只低头迎接,眼前的路,径直通往神庙的石门。
加兰德也害怕。可是想着还要回去带家人逃命,他鼓起勇气往前走。而那石门,微微有一道缝隙,看来可以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