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常说,当猎人对自己的猎物产生了感情,那么他自己就成了猎物。
如此一来,厄运离他也就不远了。
平安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对自己的猎物动情,绝对不能就此沦陷。
“我是高高在上的大帝分身,男女之情在我眼中,根本就是世间最虚无缥缈的幻象。”
“只有维护地府秩序,保卫世间正道,才是我最应该去追求的真实。”
“堕落者是什么,他们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因为他们的出现,地府已经有一亿三千多万诡灵无辜丧命。”
“我作为大帝分身,怎么能对杀人机器产生感情。”
“那样一来,我与魔鬼有什么分别?”
再次做好了心理建设,平安的眼神也再次变得冷静。
......
呼呼...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是一个时辰。
突然,一道轻风袭面而来。
陈翠娥惊愕道:“怎么回事,长乐镇怎么也会有风?”
“整个幽冥界,不是只有古月镇外的那片海滩上才会有风么?”
平安回过神来,“应该是祭祀已经开始了。”
“每当祭祀开始,就会有懂得呼风唤雨的大法师站在祭台上作法。”
“当法术的作用开始显现,风很快就会来了。”
“不过...因为是召唤星空,雨是肯定不会来的。”
陈翠娥脸上飞过一抹好奇,“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
这才是存在于原计划中的内容。
平安爽快的答应,便是搂着陈翠娥一起走向镇中心那座临时搭建的断桥。
......
轰!
轰!
轰!
两人刚刚来到断桥下,预先准备的烟花活动已经开始了。
那一阵阵响彻长空的炮竹声,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仅一瞬,天空变成了烟花的海洋。
五颜六色的烟花冲向虚空,炸开的那一瞬,就如同无数颗散落的星辰,美的令人痴醉。
可是当烟花坠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最后化作最不起眼的灰烬,又给人的心上平添了一道意犹未尽的遗憾。
于是,炮竹声又响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
天空越来越明亮。
漫天的烟花迷乱双眼。
八千个游牧诡卒在草地上欢呼雀跃。
好几对情侣在断桥上拥吻。
陈翠娥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里满是惊喜。
“好浪漫呀...”
“这就是烟花么...”
“平安你看,看那边...”
陈翠娥激动的跳脚,指着天上的烟花开心的像个孩子。
“你知道吗,这还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看到烟花,真好看...”
说话间,陈翠娥用力挽着平安的胳膊,脸上写满了幸福。
当她注视着漫天的烟花,乌黑的眼睛里也随之变得绚烂多彩。
每一眼看去,都是最美好的时光,最深刻的记忆。
平安侧目望着陈翠娥无限美好的侧脸,轻声道:“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那该多好啊...”
一句话,道尽了平安对陈翠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但这句话却在漫天的炮竹声中被生生的淹没。
连同平安对陈翠娥仅存的一丝感情,也随之淹没的一无所遗。
“接下来,你必须直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
“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毕竟,你终究是你,我也终究是我。”
......
轰!
轰!
轰!
随着最后几声爆竹声的落下,也就宣告着这场烟花活动就此结束。
烟花在空中飞了十三分十四秒。
断桥下的浪漫,也随之持续了十三分十四秒。
“你知道吗,这象征着一生一世。”
“我们一起看了这场烟花,就代表着我们会长相厮守,一生一世。”
平安神色复杂的说出这句话。
也许,这才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渴望。
但他的内心也是无比清楚,这是他永远都无法拥抱的梦想。
陈翠娥听了这话,眼神同样极为复杂。
“原来这场烟花还有这么深刻的意义。”
“我会永远记住这场烟花,记住烟花下的一景一物,还有我们紧紧依偎的这份温存。”
虽然她的心里也是无比希望可以永远跟平安在一起。
可她早已萌生去意。
她知道未来的道路充满荆棘。
她不想把平安牵扯下来。
好在有这么一场具有深刻意义的烟花。
她会永远记得这场烟花。
永远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没有遗憾。
......
呼呼...
不知何时,又是一道轻风袭面而来。
漫天的星辰逐渐显现。
“快看,是星空。”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星星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间故去的凡人越来越多了呢?”
“无论如何,星星多起来了,长乐镇的夜空就会变得更加明亮,这是好事...”
八千个游牧诡卒都很兴奋。
他们向星空顶礼膜拜,嘴里念念有词。
......
平安抬头仰望星空,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星空,是不是很好看?”
陈翠娥缓缓抬起头,满眼星辰,脸上同样看不到一丝表情。
“原来这就是星空,果然很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平安问:“为什么呢?难道你不喜欢?”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是你的亲人吗?”
“不只是我的亲人,还有一些跟我毫不相干的人。他们有的人因为自己心里的梦想失去了生命,而有的人,完全就是成了别人实现梦想这个过程中的牺牲品。”
“听起来,又是一个很沉重的故事。”
“是啊,很沉重...非常沉重。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过...我会因为他们而变得更加勇敢。未来,我会带着他们未完成的梦想继续活下去...继续去战斗,继续去征服。”
“看来,你以后会变得很忙碌。其实你并不是没有自己的人生方向,你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去做的是什么。老实说,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知道吗,在我父亲离世的时候,我甚至来不及跟他好好道别,在我的兄弟们离世的时候,我甚至没能看清楚他们的脸...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我的眼前消失,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我,根本不值得羡慕。”
“是么?那也比我好吧。地府是一个巨大的棋盘,而我,只是这个棋盘上一颗小小的棋子。我的头上有一根线,一根我永远都无法摆脱的线。所以,我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方向,无法凭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任何一件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羡慕你呢?”
“我...”
陈翠娥侧目看向平安的脸。
星空下,平安的脸上分明看不到一丝表情。
可是此时此刻,陈翠娥却能看到他眼中极度深刻的悲痛。
他的悲痛来源于何呢?
陈翠娥想不明白。
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突然,吴婶从一座巨大的帐篷里走出来,远远的招手道:“活动已经开始了,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