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传风努力压着往上扬的嘴角问道:“听说你派去驻马店的人都空着手回来了?”
“你跟踪我?”江恒立刻瞪圆了的虎目。
陆传风本想拍拍江恒的肩膀,可惜江恒比他还高出半头,只能拍了拍他的胳膊,被他无情挥开也不恼:“什么跟踪不跟踪的,你的人要买马,我的人也去镇上买其他的呀,这附近也就这几个镇,巧遇而已,巧遇而已。”
江恒冷哼一声,真是信了你的邪才怪,心里烦闷也懒得再与他争论抬扛。
正当两人贫嘴时,不远处李牧的队伍倒是来了访客。
“谁啊?一大清早的就怎么扰人?”李蓉儿宿醉的头还痛得厉害,起床气大得很。
一旁的门人恭敬地递过来一封大红信封:“回阁主,是靖虏来的马帮,他们的帮主毋英平听说公子要经过靖虏,恰好明晚就是他的50岁寿辰,特递上请帖到时还望公子能够赏光府中寿宴。”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嘛”李蓉儿冷笑道:“直接回了吧,公子什么身份,区区一马帮帮主还想公子给他贺寿,他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
“是……”“慢着,难得路上能有这等喜事,贺一贺倒也无妨。”门人刚要下去,李牧用扇骨撩开帘子道。
李蓉儿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平日里公子作为聆风阁的阁主像这种江湖上的宴席没少应酬,但那也是些大门大派的邀请公子才会偶尔赏个脸,可这靖虏的马帮虽说门人不少,但说到底不过是些牲口贩子,靠着从境外游牧民那里倒卖些牛羊马匹而已,身份地位暂且不论,光这因为长期要与外族人打交道,自然而然这些马帮之人也大多性格粗鲁野蛮这点,公子就最不喜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人,怎么今天倒是兴致勃勃得很?
不过李蓉儿也只是心中疑惑了一下,公子的心思从来都是琢磨不透的,哪轮得到自己反驳。
李牧翻了翻手中的请帖,狐狸眼微微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开心的笑了笑。
“走,蓉儿,陪公子我去给咱顾大人请个早安!”
顾宵练完每日一个时辰的刀,看了眼李牧举在手里已经许久的请帖,冷声道:“不去。”
“哎呀,就两个时辰,不就一个时辰而已嘛,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顾宵被他缠磨得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你若要去,自便,不用特意来知会我。”
“阿夜~”李牧朝顾宵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我出来没带几个人,还都是些花架子,哪能跟你的锦衣卫们比嘛,若真要遭遇不测我又是一介书生……阿夜真的忍心吗?”
一旁的“花架子”李蓉儿珉着嘴,尽量把脑袋往脖子里又埋了埋。
姗姗来迟的元峯忍不住笑道:“这能从暗营里走出来的书生,元某也是平生仅见呐。”
“怎么哪都有你?”
“不巧,元某奉旨协助顾大人,自是良夜在哪,元某在哪。”
李牧翻了个白眼正要怼回去,顾宵不耐烦道:“去也可以,说清楚目的。”
以自己对李牧的了解,他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平白无故给个名不见经传的马帮帮主贺寿?拉倒吧。
“还是阿夜懂我……”
话还没说完,元峯就抢过了话头:“我想是因为毋英平搞得那些动作吧,李公子你这可是送肉上门呐。”
“真是显得你了,我看我这聆风阁阁主之位早该给你让贤才是!”
元峯像是完全没听出嘲讽之意般,“李公子谬赞了!”
“你…”
而顾宵则早在二人贫个没完的时候离开了,本来一个李牧就已经够呱噪了,没想到这两人作一堆更让人头大。
营帐内顾宵见西楼的碗中还有一大半没动,又看她眼下微青皱了皱剑眉,“可是身子不适?我让江恒去镇上请个大夫。”
西楼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只是昨晚梦魇着而已,不必那么麻烦。”
“好,我那有些安神的熏香,一会让人送过去,正好今日得路过靖虏,咱们去市集散散心,听江恒说那有家铺子有卖姚坊门枣。”
“好呀”听到能出去转转西楼一下便来了精神,据说有姚坊门枣更是笑弯了眼睛,这种枣子只产于姚坊门,瓤白踰珂雪,味甘于蜜,实脆而松,堕地辄碎,产量稀少不说,就这金贵程度光运输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说白了就是贵得离谱,自己也只在京城吃过一次而已,“不过…不会耽误行程吗?”
顾宵柔声说道:“无妨,正好李牧明晚要去给靖虏马帮帮主贺寿,今晚我们宿在馆驿,你也能睡得安稳些。”
“寿宴?你也要去吗?”
“小楼想去?”顾宵盯着她亮闪闪的眸子,仿佛一汪盛满溪涧碧澄的夜谭似的有些出神。
“嗯,想去”
顾宵轻轻点了点头“那便一起去看看吧”,虽然自己很不想让小楼去马帮那种污杂之地,可单独留她于馆驿又放心不下,两相作比还是跟在自己身旁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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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虏卫地属陕西,背靠长城,本来原住民以回族居多,不过近些年因为陛下大力开放边境马市,像靖虏这种靠近边关的县城倒是越来越繁华了起来,迁居而来汉民也多了许多。
“姑娘,姑娘,您看我们买到姚坊门枣了,您尝尝看,是不是正宗的?”小玉满身香汗的跑了过来,手里小心捧着一包枣子,跟在她身后的江恒手里还提溜了好几包同样的锦盒。
西楼捏起一颗咬开,果然脆得不可思议,甘甜如蜜:“嗯,跟京城吃的一样。”
“那就好,姑娘我跟您说,就这一小包那店主竟然要一锭金子,还好江校尉带得银两够多,不然奴婢连半包都买不来”小玉想到刚刚的窘境,满脸羞涩的偷偷凑到西楼耳边嘀咕道。
西楼大惊,俏眼瞪着溜圆看向一直走前面,始终只快于自己两步的顾宵,自己吃过这枣,不过那还是刚刚病愈之时父亲派人送来的,当时也只知这是稀罕金贵之物,所以还特意多给了小玉几锭银子,但没想到这玩意儿贵到这么离谱,要知道平常百姓一吊铜板便能维持一家老小好几天的吃穿用度了,一锭银更是像小玉这样贴身仆役三两月才有的月钱,一锭金大约是五十锭银,再看看江恒手上提溜着的好几包枣子,西楼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从没关心过一路以来的吃穿用度真是极大的罪过。
西楼有些怯怯地小声对小玉问道:“那个小玉啊,就是最近我吃的那个米是什么米呀?跟之前的怎么不太一样?”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最近自己的膳食是越来越精细味美了,就光这米饭都比之前的香酥松软了许多,导致自己的脸都圆了不少。
“哦!那个我听厨房的人说是什么…什么贡米来着,哦!是遮放贡米,是顾大人特让江校尉采买回来的。”
“大概多少银钱一石?”
“这…奴婢也不知,姑娘怎么突然关心这些了,要不小玉去问问江校尉?”
“不必了,我也就顺口一说。”西楼压了压有些抽搐的眼角,光听这米名字就知道有多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