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在这大明朝原本是杨海压李言忠一头的,毕竟杨海是掌管兵部,虽说李言忠统领户部又与一众言官交好,但毕竟在什么时期都是拳头大的人占些便宜,加之先帝比较重武,自然而然杨海的地位在朝堂上说起来也算是一家独大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自从前些年与鞍靼的战乱后,兵部损失惨重,先帝死后现在的陛下推崇文武双全,大大加强了科举制度,这让文官们都好好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李言忠作为最有财权的文官首领,这些年在朝堂上的威望也越来越盛。恰巧前段时间李言忠的嫡女晨妃得了圣宠,被封了晨贵妃,现在杨李两人可以说是谁也不服谁。
这晚李言忠是急得一晚上没睡好不说,第二天起来嘴上还长了个大燎泡,气得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正在这时李牧大冬天的摇着一柄折扇走了进来,看着脸黑如锅底的李言忠笑了起来,这下正愁找不到出气筒的李言忠更加恼火了。
“你就去那种下等地方鬼混好了,一脸不阴不阳的模样笑给谁看?啊?来看你老子我的笑话吗?”李言忠抄起一方砚台就砸了过去,李牧偏头躲开,并没有生气,仍然微笑说道“父亲莫恼,儿子哪敢惹父亲生气呀,这不是来给父亲出主意来了嘛。”
“你除了能在那种花街柳巷的地方鬼混,能有什么主意?老子要不是看在你对我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早就把你卖进去了!”李言忠恶狠狠的模样,仿佛是看见了仇人,而非自己的儿子。
李牧细长的眼眸里阴狠一闪而过,再说话时已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父亲,您可是在为振灾款和杨海生气?”“是又怎么了?”李言忠瞟了他一眼。
“若儿子有办法既能帮助父亲筹到振灾款,又能借机打压杨海一番,父亲可愿意听我一言?”李牧摇着折扇微笑着说道。
李言忠本来盛怒的情绪稍微冷静了点下来,“你有什么办法?”
“父亲忘了,您还有一个贵妃女儿?”李牧合上折扇敲了敲掌心,“继续说”李言忠正了正眼色。
“妹妹现在正得盛宠,若妹妹现在跟陛下说自己体恤百姓疾苦,主动节减后宫开支,并要求建立宫市筹钱赈济灾民。这样一来不仅能让陛下对妹妹更加重视,而且这宫市所得钱财也可解了父亲的燃眉之急。”李言忠听完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脸上也隐隐露出了笑容。“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不过你刚刚说得可以打击杨海,又有什么办法?”
“回父亲,杨海手下有一姓王的将领,此人胆小懦弱又毫无头脑,靠着裙带关系才得了个官位,此次护送父亲可以使计让他去。”李言忠越听越开心,“牧儿的主意的确甚好,到时若这赈灾款在途中出了什么问题,这罪名够杨海喝一壶的了。”说着抚着胡须走到李牧面前很是欢喜的拍了拍他的肩。“以往为父责骂你也是怪你不争气,现在能看见你能如此体恤为父,甚是欣慰,牧儿不会记恨为父平日对你的严厉吧?”
“牧儿感激父亲的养育之恩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父亲。”李牧惶恐道,李言忠哈哈笑着又拍了拍李牧“咱们父子之间何谈什么感激。”
后宫内晨贵妃刚行完礼起身迎接着皇帝,“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怎么,朕来不得?”皇帝调笑般问了句。
“陛下~,臣妾当然是希望陛下天天来的”晨贵妃一边笑着一边吩咐道“薇薇,传膳吧。”“是,娘娘。”
皇帝刚跨入内殿便感觉到了异样,“今日爱妃这内殿是怎么了?殿里的摆设少了许多不说,连蜡烛也只点了这么几只。”
晨贵妃眼神闪躲着,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回陛下,臣妾平时毛手毛脚的怕磕着那些个瓷器什么的,让薇薇收起来罢了。”“不对,其他不说,那你陪嫁带来的那台屏风呢?朕记得那鱼戏荷叶的屏风是双面雕绣,是爱妃你最喜爱的,怎么也收起来了?”皇帝看着闪烁其词的晨妃,瞬间揭穿了她。
“那屏风……,臣妾……”晨妃更加慌乱了。
皇帝看她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回头问一旁的薇薇“你来说。”
薇薇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息怒,那些摆件已经变卖了。”“卖了?怎么回事?”皇帝疑惑得看了看晨贵妃,晨贵妃也赶忙跪了下来。
“回陛下,娘娘这些天听说陛下为山西的灾情烦心。娘娘心疼陛下之余,又怪自己无能为力,便想着能为灾民们做些小事也是好的。便命奴婢们将自己的嫁妆都变卖了,甚至娘娘还节省自己的吃穿用度……”“薇薇,不准多嘴!”晨贵妃小声的喝道。
“她怎么就多嘴了?若她不说,你还要苛刻自己多久啊?”说着心疼得把晨贵妃扶了起来,“朕知道爱妃关心朕,但爱妃也不能这样对自己呀!”“因为这段时间臣妾总见陛下愁眉不展的,所以才………其实臣妾这些天一直有个斗胆的想法,不知陛下……”晨贵妃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皇帝很是欢喜,笑道“说说吧。”
“臣妾想着宫中有许多老旧的物件,平时用不着,放着也是积灰,不如开设个宫市。一来这宫市所得的钱财可以帮助灾民,二来宫里也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陛下觉得如何?”“嗯,爱妃这提议确实不错,好吧,此事就交由爱妃来办吧。”皇帝一把将晨贵妃拉入怀中,点了点贵妃的鼻尖笑道“但以后可切不可苛扣自己了。”“臣妾知道陛下心疼臣妾,陛下还是快用膳吧,一会儿该凉了。”晨贵妃被皇帝突然的动作弄得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着,“好好好,用膳!”
宫里这边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而杨府内此时却因为杨海的怒火,连下人都是两股战战。
“好个李言忠,好得很,这老匹夫现在的手都能伸进我兵部了!”杨海气得剧咳了好几声。“他当我是死的不成!?”
一旁的管家赶忙拍抚着杨海的背,给他顺气,“老爷何必跟他生气,咱不上他的当便是。”“哼”杨海重重得哼了一声“我跟那老匹夫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是气那姓王的,早知道他那么蠢,就该把他调到边关去,让他死外面得了!”
管家看杨海不咳了,停下了抚背的手“说到底,老爷还不是看着他身上有一半杨家的血脉才抬举他,他既然不识抬举,老爷也不必为他再费心便是。”说完递上了一盏茶。
杨海喝着茶水,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但依然愁眉苦脸的样子,究竟让谁护送赈灾款仍是一大难题。
自己虽是兵部侍郎,但大部分的兵都在边关,顺天府的兵有一大半是需要保护皇城的,现在自己手上真正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而且看李言忠这架势定是要给自己使绊子。这次若自己真办砸了这差事,陛下怪罪不说,官职能不能保住都还得两说。
突然,杨海想到了一人,手端着茶盏呆坐了许久,而后竟舒展愁眉笑了起来,对管家吩咐道“你明日去镇抚司将请帖递给元大人,就说本官请他过府一叙。”又对跪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把小姐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