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传来数道声音,空气中波纹荡开,顿时有数道身影出现在那里,造物主们的眼神变得严峻,那是与他们同等的存在。
灰暗而无光的皮毛遍及于身,外露的手脚纤细而轻盈,足尖轻点,宽阔而厚实的背面正对着这边,颤动而摇曳的长耳,头颅向左侧偏转,猩红的眼眸注视着众人。
“今日安好,安德里”轻柔和缓的语调异常悠扬。
宛如杂音在颅内跳动,刺啦的声音伴随着模糊不已的空间一同露出身形,有着怪异而庄严的符号在周身缠绕,比起人更像一团马赛克的无名形象,呢喃声在耳畔响起。
透明无神的双眼注视着这里,脸部的位置不时变得透明空洞。
“如约而至,愿您安康”儒雅而温厚的嗓音适机的响起。
金光乍现,不着片缕的脚掌自虚空发现,随着伶仃作响的银环之声,装满珍珠美玉,镶嵌银色圆环,外表金灿灿的衣裳看上去各位雍容华贵,妆点着主人的尊贵。
唇红齿白,带着温润的笑容,头顶一毛不生,宛如苦行者的男子向着这边致以近乎刻薄的礼貌笑容,眼中不含有一丝杂质。
“不闻则不空,见色即见心,所谓圆转,在此祝礼”打着机巧,语带深意的话语,男子微微鞠躬,眼中却毫无笑意。
宛如拉长的竹竿,浑身暗红,周身燃烧着火焰,眼神呆板而无神,无论何人去看也只是寻常的火元素凝成的人,但它的身体上却流动着莫名的文字,宛如神秘的刻印一般缓缓流动。
“设定名称,大总统,认知结束,您后......”
带着无机质的表情,以及无感情的腔调,火人平静的阐述着。
天空现出王座,笑容高傲的男子轻轻颔首,然后不发一言,宛如树根在虚空盘踞,苍翠而茂密的大树顿时长出,耳朵剑尖,眼眸碧绿的老者穿着长衣展露友善笑容。
“应召而来,还望赐教,安德里”
“久日不见,之后共饮一杯,好友”
而在其他位置,也各有气势各异,形象不一的强者出现,它们屡一出现就站在对面,宛如要和森之联邦的人分庭抗礼一般。
安德里笑容微敛,目光冷静而深沉的环顾一周,毫无之前的亲切模样。
“黑兔,谣,圆空,无,帝嬴,伯厄尔......”他一一指出对方的名字,后者皆一脸平静的予以回应,虽不至于态度低下,却也足够尊敬。
“接下来,就轮到你们出力了,我会时刻关注你们的表现”
“不要让我失望”
如同警告一般,安德里语气冷冽的沉声说道,众人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原本有些人散漫的眼神变得凝重。
而望着那边的人中,陈青天却在悄然撇嘴,眼中显出厌恶之色。
这些家伙总是极力逃避自己的责任,哪怕森之联邦接纳了它们,也绝不会为此主动出战,反而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只会服从大总统的旨意,从而逃避战争。
在性格刚硬的他看来全部都是一群胆小鬼,哪怕,它们之中有不逊色于他的存在。
“逆运黑兔,谣之人,圆空道人,暂定无,帝君嬴,贤者之灵.....”莫涛口中念诵着它们的名字,眼中却露出有趣之色,这些都属于中途加入森之联邦的造物主们。
扭曲一切,始终背对,不展露正面形象,以反转之名而称圣的逆运黑兔。
不存在形,不具有名,唯有描绘形象才会出现,只停驻于虚幻之中的谣之人。
即求寂灭,也寻长生,剥离自身的形象,却以道人名字现身,眼中空无一物的圆空道人。
最古老的拟形怪,只会以他人熟知的形象出现,一切的形象更替都取决于它,可以对自己不断添加新的‘效果’,应有尽有,却没有名姓的暂定无。
在光年之外征讨不休,建立起庞大的帝国,遵循弱肉强食,只以强者的意愿作为基准,会无情的压迫弱者的冷酷帝君,被森之联邦发现,吸纳进来的外来强者嬴。
自小世界而崛起,庇护着无数的生灵,曾一度被称为神,却毫不犹豫的卸下那个位置,引领着迷茫者追寻自我,为世人赞赏,最终成为某种象征的和善老人,暂用贤者之名称呼。
“两都没有来人吗?”安德里目光忽地一凝,朗声询问道。
安德里话音落下,一道灰色的光瞬间闪现,一道身影毕恭毕敬的立在前端,面孔之上满是虔诚之色,如同对待自己的信仰一样虔信。
如同白露一样洁白而晶莹的身体,四肢修长而健壮,穿着整洁而笔挺的黑色西服,领口绑着蓝色领带,纽扣一丝不苟的扣紧,正如他庄重的面孔。
纯白而无杂质的长发看起来格外柔顺,深蓝色的眼眸配合精巧的五官显得尤为深邃,他的头颅微微低下,脸上带着朝圣般的专注神情。
“如主君所见,下仆处理一些杂事,故而耽搁了对主君的觐见,还望重重责罚”
“我早就说了,我不会回去的”安德里轻声一叹,眼神深处有着无奈,他知道对方就是专程等着自己说出先前那话,不然对方是不会乖乖现身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您永远是‘弗兰克斯’的主宰,我等会虔诚的等候着您的归来,圣哉!”
男子左手抚胸,却将安德里的话语抛之脑后,依旧是一脸恭敬的样子,就这种态度而言,也不难看出他本身的性格,傲慢而偏执,会出于自己的思考无视别人的意见。
望着那一幕,莫涛冷笑一声,那个混蛋还是那个性子,就算经过那事,被大总统严厉责罚后也丝毫没有悔改。
也是拜那事所赐,他才会离开自己的职位,那个人之后也忙着稳定自己在西都的地位,暂时没空每日一次的来此劝说,现在看来,对方已经重新稳定下来了。
莫涛瞥了眼有些头疼的安德里,不由在心中说声抱歉,之后他无从再为对方分忧了,希望接替他职位的那个人顶些用吧。
“......唉,老实说,每次看到你我觉得作呕,真亏你还有脸活着啊”
随着尖酸刻薄的话语,一位面容朴实的男子出现在另一边,他有着森之联邦中不多见的黑色短发,用那双死沉沉的眼珠瞪着正在大声朗读的西都之人。
“沈伤!在我主面前,你何其的不敬,莫非忘了曾经的教诲,是我主的仁慈才使你安然无恙,真是不懂恩赐的丑陋之辈!”
男子大声责骂着对方,眼中如欲喷射出愤恨的火焰,他那优美的面孔随之扭曲,面目狰狞的看着对方,沈伤眼神一凝,口中发出嗤笑之声。
“那又如何?!”沈伤眼神阴沉的看了安德里一眼,眼中毫无他人对其的尊敬,反而充满了不屑和厌憎,“我性子就是这样,可不会那么假仁假义!”
安德里轻声一叹,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语,而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大脑中想起过往。
在过去,沈伤作为新时代的天才曾酣战各方,将诸多敌手打服,原本高傲的性格越发桀骜不逊,于是他把目光对准了时任大总统的安德里,毕竟他被称作至强者之一。
于是,他私下里向安德里发起了挑战,他毕竟还是有着理智的,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评价。
当然,当时的沈伤不可能打倒对方,只是他自己深有信心,认为可以借此窥破对方的虚实,迟早有一天可以从容的击败对方。
结果虽然无人知晓,但在过去,沈伤却是叫沈无伤的,他由此远走东都,在那里驻扎下来。
“你这——”
“撒贝尔”
安德里伸出手,念着对方的名字,打断了撒贝宁将欲出口的怒骂,后者温顺的服从了命令,眼眸格外明亮,脸上带着喜意。
“我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的,我等着你向我挑战的那一天”
安德里微笑着转向沈伤,在‘向’上声音略微加重,沈伤眼神一凝,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轻哼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毕竟,沈伤虽然不可能打倒他,但他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安德里可以担保,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未来的影像在大脑中一闪而过。
“‘弗兰克斯’和‘故乡’的诸多事务有劳两位了,我只会在‘亿万都市’这边停留,毕竟这边的胆子相对较重,我需要多操心一番”
安德里对着两人致以谢意,表情十分诚恳。
“谁管你,切”
“啊啊,多么高尚,可又是多么痛苦”
沈伤无动于衷的移开目光,脸上带着不耐,撒贝宁则是一脸惊喜的表情,只是表情稍有些遗憾,两者截然不同的表现让人们议论纷纷。
人群中顿时响起科普的声音,齐休静心聆听了片刻,在有些朦胧的记忆下,也逐渐捋顺了具体的缘由。
在过去,大灾刚结束的人们曾想像过去一样划地而治,毕竟随着人种和习俗的不同,生活在一起实在有些勉强,讷于言勤于行的东方之人,与好言多论的西方人,屡屡冲突不断。
只是当时的领导者们予以压制,才没有引起什么大乱子。
于是,在彼此交流过后,他们决心各自分开,在大陆的东西两面各建立一座城市,时机成熟后就互相告别,今后作为单独的国家进行相处。
不过,因为后来的某件事,这个决断最终没有实行,人们在大陆的中心处置建立起一座新的都市,就是如今的亿万都市,寓意拥有成亿上万人的都市。
而神殿则坐落于此,首座们则带领军团护卫着这个都市,在原有的决策中,东西方各出两位大总统,分管曾建立于两侧的‘弗兰克斯’和‘故乡’。
那里是始终不愿与其他族群交流的人们的自留地,亿万都市只剩下了愿意交流和关系密切的人,在这里不分人种,不分信仰,是属于所有人的都市。
首座们一边看顾着神殿,一边治理着亿万都市,甚至,必要时,也可以进行切割,在当时是有这样的想法的。
但,东部的大总统因为某种原因,最终无法照理‘故乡’。
最终导致管理‘弗兰克斯’的安德里来到亿万都市,作为领袖负责监管亿万都市,由此,东西两都则设立了代理人,沈伤和撒贝尔则是如今的代理人。
毕竟,如果按照最初的预想,安德里就是‘弗兰克斯’真正的主宰者。
而与之相反,‘故乡’里则集结了厌恶安德里的人,毕竟当时他们就是那么强烈的要求离开,不愿接受安德里的统治,所以在那个环境中长大的沈伤也自然对安德里毫无敬意。
当然,那与齐休也没什么关系,他毕竟是停留在亿万都市的人,对他而言,另外两都的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所以一向喜好阅读的他才没有记住。
安德里管辖着亿万都市,从他出生以来,就是这里的常识,事到如今,即便对方想要回去,亿万都市的人想必也不会同意的。
齐休瞄了面容郑重的安德里一眼,心中的那个想法越发强烈。
而且,他迟早有一天会去挑战对方,所以,只要对方依旧存在这座城市中,他就一定不会迷茫,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他如此坚信着。
“在这个平凡的日子中,我们齐聚一堂,为了同一个目的,即,我们同胞的死”
齐休抬起脸,那边安德里正在面孔肃穆的宣讲着,他的声音并不强烈,但那份坚决的意愿却浸入所有人的心中。
“也许有人想,不过是些许人类的死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为此大动干戈,简直费心费力,颇为可笑,在你们之中,一定有这样的念头闪过”
“我本身并不想评价你们这种想法的优劣,我只是想说说自己的意见”
安德里轻轻摇头,并没有用自己的力量以及地位强制要求他人同意自己的意见,而是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想要复活某人是很容易的,哪怕是少量的群体,也算不上什么难点,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的决意就显得极为可笑,但我想说,那是有价值的行为”
“不是因为生者的意愿,强制要求死者再度归来,而是认可他们所作出的贡献,以他们的努力作为基准,开拓更为美好的未来”
“我称其为历史的必要性,即,为了达成某个条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份死亡并不是徒劳无功,反而只想着用苍白的复活来抵消他们的努力,换取自身的心安,那是一种傲慢,是对责任的背弃”
“身为生者,我们应当承载这份责任,并为此奋斗终生”
“至少,我如此祈愿着.....”
略微沉闷的声音落下,现场的氛围顿时变得经济,人们默不作声的望着安德里,眼中浮现思索的光芒,在对方的话语中,他们隐约感受了某种名为命运的存在。
那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对手,被刁难,被敌视,终日想着埋葬他们的神秘存在。
而安德里则是与其分庭抗礼,甚至占据了上风。
所谓超越之人,即是掌握命运之人。
“生者吗.....”齐休呢喃着,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