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蔷叫来的这帮年轻人挤进不大的办公室,也不闹事,就坐着和黎蔷聊家常。
“喂,老爷子,我们这里没水了,麻烦给提两壶。”
“老爷子再搬两张椅子来,你这小马扎坐的我腰疼。”
“老爷子……”
“老爷子……”
叫喊声此起彼伏,把老村长喊的冷汗都下来了。
就这么僵持了小半个小时,突然有人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于是有人抬头对老村长说道:“老爷子,咱们今儿中午吃啥?”
这下老村长彻底坐不住了。
好家伙,这帮家伙都已经开始惦记午饭了。
这要是再留他们一下午,岂不是还要和自己讨晚饭?
看着这二十几个大老爷们,怕是把居委会的饭菜全拿出来也不够这帮家伙塞牙缝的。
忍无可忍,老村长终于面带尴尬的说道:“这里不是你们可以闹事的地方,你们赶紧走吧!”
黎蔷此刻却二郎腿一翘,嗤笑道:“走?我们什么时候说要走了?村长,赶紧准备吃的和住的地方,我们打算在您这里自觉拘留一个月。”
老头子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格外难看。
“黎蔷!我让你走是给你死去爷奶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黎蔷唇角一勾,一股子混不吝的狠劲浮现在眼眸之中。
“别拿那两个老畜生恶心我,再提他们一句,我保证让你们大院鸡犬不宁。”
村长的脸皮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女娃娃有这个本事。
就凭她一个电话就把这十里八乡的年轻人召集起来的能力,别说居委大院了,就是整个村子,也能被她搅和了。
“那……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黎蔷抬了抬眼皮,淡淡道:“刚刚在村口嚼我母亲舌头根的那几人是你的亲戚,对吧?”
村长点了点头。
“把他们喊过来,给我道歉。”
“啥?!!”
村长怒目圆睁,“你都把他们打成那样子了,还让他们给你道歉?你信不信我去报警!”
黎蔷一声冷笑:“五个中年人被我一个弱女子打了,这话你说给警察他们信么?搞不好他们会以为是你们村里的人带头肆虐殴打我,我只是自卫哦。”
“你……”
年近六十的老头子被黎蔷气的差点心梗。
“好……好……黎蔷,你以后都别回这个村里!黎家村没有你这个人!”
然而黎蔷却是重重的将皮靴砸在了地上,慵懒的站起身,轻笑道:“我还真希望自己没出生在这里。”
十几分钟后,几个哎呦呦惨叫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
本来他们还以为村长喊他们来是给他们算账的,结果一进屋,这几个家伙就被屋里乌泱泱的壮汉吓到了。
大门一关,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直接堵在门口。
这个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这个挨揍了的倒霉蛋被迫向黎蔷鞠躬道歉,连带着还给黎蔷的母亲赔了礼。
门外,阳光下。
开着摩托车赶来的年轻人重新发动了引擎。
“蔷姐,你以后真不打算回来了?那你去哪里啊?现在有落脚的地方不?”
“对啊,你现在在哪里生活?需要钱不?需要的话就给哥们说一声,咱们这里多人,给你凑个万儿八千的没问题。”
看着这帮小时候街头巷尾耍的朋友,黎蔷的眼眶微热。
她知道,这帮家伙在这种小城市生活的应该很一般,现在应该也已经是上老小有小的时候。
自己能一个电话把他们叫过来,她已经万分感激。
这帮朋友,混是混了点,入不得帝都那帮有钱人的眼。
但在黎蔷的心里,他们比那帮有钱人更值得珍惜。
“姐现在生活的很好,以后落魄了再来投靠你们。今天你们能来,谢谢了!”
摩托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黎蔷站在风里,嘴角扬起暖入心底的笑意。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虽然很想刨了那两个老畜生的祖坟,但考虑到可能会吃牢饭,黎蔷忍了忍,最终只在两座坟头前啐了两口口水。
随后黎蔷便转悠到了村里的小卖部,割了两斤肉,提了一箱牛奶和一兜水果,然后走向了村子的最西头。
紧邻着田地的角落里,两间上了年头的瓦房前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老太太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好半天才记起来。
“你……你是蔷蔷?”
黎蔷将买的东西放好,然后半蹲在老人身前。
“姨奶奶,是我。”
这位老人是黎蔷的一个远房的亲戚,也是村小学一位退休的语文老师。
虽然是黎远宗的长辈,但和黎家的关系并不好,反而和黎蔷的母亲相处不错。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经常带她来这位姨奶奶家里聊天,听这位姨奶奶讲各种名着故事。
黎蔷和这位老人简单聊了下这些年的事情,老人在听说黎蔷的母亲病重去世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良久。
“哎!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啊……”
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眶有些湿润。
黎蔷咬着嘴唇,缓缓开口,将自己翻出那些书信的事情和老人说了一下。
母亲嫁到这个村子来后,和这位姨奶奶走的最近,她相信这位姨奶奶一定知道些什么。
果不其然,在黎蔷说完后,老人浑浊的眼睛染上了沉重的情绪。
“我当初就有些怀疑……”
黎蔷赶紧追问道:“您怀疑什么?”
老人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怀疑你母亲不是自愿来到这个村子的。”
原来,黎蔷母亲第一次出现在这个落后的小村落时,不管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不像是黎远宗能找到的媳妇。
要知道,那时的黎远宗还是个穷小子,并且心思不正,在外面混了几年,一事无成。
但不知怎么了,黎远宗突然带回家一个漂亮媳妇,那标致的模样,羡煞了村里多少年轻人。
于是不少红眼病的人就开始乱传谣言。
说黎蔷的母亲身份不干净,来路不正,云云……
后来黎蔷的母亲生下黎蔷后,就不肯再要儿子。
在这种小地方,没有儿子就等于没有脸面。
为此,黎蔷的母亲没少遭到黎蔷爷爷奶奶的刁难,和黎蔷父亲的冷落。
这些事情黎蔷也有印象,支离破碎的记忆将心口划得鲜血淋漓。
“对了,当时我记得还有一件事挺奇怪的。”
老人皱着眉头,用力回忆着。
“我记得你当时出生的时间是不足月的,或者说,要么你是早产儿,要么……你母亲在来村子前就已经……”
老人的话没说完,也不需要说完。
有些事情,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