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轩之中,站着十来号人,带头的一个拿起柜台上的一杯凉茶,直接吐在那个平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后者先是平静了一会儿,而后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用一种极为慵懒的语气说道:“这是谁的口气这么大?”
那人将手里的茶杯放回到桌上,一脸和气道:“李将军,大白天的您倒在人家的茶轩之中这是干什么,莫不成是昨夜没休息好?”
听到这里,李元亭终于坐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位身着白盔白甲的年轻男子,面露冷笑道:“呦,这不是人皇面前的大红人白云飞白队长么,什么事把你给惊来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一名副将忽然上前道:“回禀将军,刚才有人去武天图报告,说这里发生的打斗事件,还说您意外受伤昏迷,白队长这才带着我等前来营救。所以……”
话到此处,那位仙林军的成员不再说下去,只因为他从李元亭的眼中读出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呵呵,原来如此!多谢大家的好意,我确实累了一点,所以索性在这里休憩一下。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全部回去吧!”
见李元亭要带着大家伙儿离开,茶轩掌柜忽然上前,拦住去路,并道:“这可不行。这位大爷刚刚一声怒喝毁了我店里的所有桌椅,这笔钱你们得赔给我,不然谁也别想离开。”
白云飞并未说话,而是用目光示意旁边的随从。紧接着,另一名仙林军的成员走上前来,一把便将那掌柜的衣襟抓住,直接将人提到自己的跟前,阴恻恻道:“老头,你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做人看事的道理都不懂?不想死的就闪开,不然别说是你的店,连你的骨头都拆个稀巴烂!”
“你……你……”
见对方要用武力镇压自己,那可惜的掌柜立刻便安生下来,不敢继续据理力争。而这时候,李元亭已然站起身来,一步便到了二者跟前。就在掌柜以为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之际,令其意外的是,李元亭直接将那名恐吓掌柜的仙林军成员,伸手推搡开来。
“这位老丈,刚才如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多谢你叫他们前来。”
说着,李元亭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直接将塞到对方的手心,继续道:“我这次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钱财,这块玉就先给你了。它日取了银子,我再来赎。”
掌柜低头端详了一下手中玉佩的品相,赶紧回道:“这……这也太贵重了吧!其实,用不了这么多。”
李元亭朗笑道:“无妨无妨,只要老丈高兴就好。刚才我的人不懂事,剩下的就当是赔给你的惊吓费了。”
说到这里,李元亭转身看向那名仙军成员,面色铁青道:“只此一次,下回若是再让我碰到类似的事件,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那人点了点头,悻悻地退到后面。这时,白云飞走上前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尊檠皇子来过这里,他现在人在何处?”
李元亭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而后不以为然道:“小子,你是不是搞不清眼下的状况。我被他偷袭打晕,又怎会知道他去了哪里?再说,你不一向都自恃甚高么,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不如自己试着去找找,说不定很快就有线索了。”
白云飞嘴唇发白,双拳微微攥紧,看上去异常激动。李元亭见状却是毫不在意,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竟然拿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再次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好!既然李将军没事,那云飞就放心了。我们走!”
一行人刚一离开茶轩,外面的街上忽然跑来一人,手里还拿着一张纸,随即呈到白云飞的跟前。后者看了一眼之后,口中喃喃道:“刑场?难道尊檠想……”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汇合的时候,孙无忧站在先前分开的地方,远远望去,见杜勋兴高采烈一边走一边朝附属挥手,好像刚刚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样。不等开口询问,对方直接递来一碗香甜的清凉糖水,开口道:“来,尝尝看!”
孙无忧浅呷了一口,顿觉心神舒畅,三下五除二便将碗里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而这时候霍重从相反的方向也赶了回来,见孙无忧心中的空碗,不由得沉着脸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哈哈,师兄,你来晚一步。不过不要紧,待会儿有你吃的。”
霍重摆手道:“不了不了,刚才赶过来的时候,我在路上吃了个馒头,现如今什么都咽不下了。哎,你们猜猜看,我这次出去,在城里遇到了谁?”
“哦?原来你们比我回来的还早啊!”
三人一同回头望去,只见逸兴赫然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几个玩具,有面具,有波浪鼓,还有五颜六色的小泥人。杜勋见状赶紧将江西接过来,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埋怨道:“我说副城主。我们哥几个去外面东奔西跑,为了尽可能将消息传播出去,鞋都要跑坏了。你倒好,居然背着我们去逛街,到头来只有你一人在偷懒啊!”
“偷懒?我可没有。”
说话的不是逸兴,而是最后赶到的尊檠。不只是他,皇城之中的百姓,此刻正从四面八方朝刑场汇聚过来。很快,路上便已经被堵得水渠不通,几人只得尽量后退,倚在一间旅店的面前,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我说,怎么忽然之间来了这么多人。现在气氛是热闹了,可待会动起手来多半是要受限啊!”
尊檠诡笑道:“实话告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一群小孩子,我给了些钱,叫他们帮我把这里的情况散播出去。你别说,这些小家伙平时看起来淘气倒蛋,关键时刻还真能派得上用场。不用半个时辰,整个西城都知道了境池斩首的事情。怎么样,挺意外的吧!”
杜勋蹶嘴道:“是挺意外的,可我的心血白费了。”
孙无忧不禁问道:“什么心血,你做了什么?”
杜勋拿着空碗,用指尖弹了下碗壁,并道:“还不是它!为了让这里聚集更多的行人,我特意将原本夜里才会出动的小贩,全都招呼了过来,这卖糖水的大娘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倒好,刑场周围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哪还有什么空间让他们摆摊叫卖?我看我还是趁早叫他们回去吧!”
孙无忧伸手阻拦道:“别心急,说不定待会就好了。时间快到了吧,我的大礼也该送来了。”
这边孙无忧还在朝刑场文科观望,忽然间一个巴掌轻轻拍打在他的肩膀之上,回头一看,之前棺材铺的那个掌柜不知何时来到跟前,仍旧摆出一副和气的笑容,但语气却是略显焦急道:“掌柜的,你来了啊!”
“哎呦,大爷,我正愁找不着您呢!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今天刑场有人杀头,而且此人颇有势力,现在街道都被来看热闹的人给塞满了,那十口寿材该如何运向南门,我可真是没主意了。”
掌柜以为自己这边一通卖惨,对方能够有所让步。可谁成想,孙无忧一反常态,登时瞪大眼睛,鼓起腮帮,显出一副凶恶面相,语气冰冷道:“运不运得过去,那是你的事情。反正我的钱已经给你了,如果不能按时送达……”
“实在不行,小的就只能不做这笔买卖了。”
“不做了?哼哼,小老头,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善男信女。吉时即到,你运不来棺材是要出大事的。你以为把钱退了就没事了,我倒要将你那破店砸个底掉,以泄我心头之气!”
说到这里,孙无忧身旁的几人皆现出怒相,掌柜的见这架势,不敢继续废话,连忙应和着连连颔首,回身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朝来时的方向行去。
“棺材?我说无忧兄,你这招玩得有些妙啊!那东西既占地方,还被人嫌弃,谁见了都得躲。这下,刑场周围的情况就更加微妙了。”
孙无忧坏笑道:“既然要搞乱这里的秩序,那就索性做得更绝一些。只可惜没见什么人娶妻嫁女,否则也让他们过来凑个热闹。”、
话音一落,逸兴将之前带来的彩绘泥人分发给其余几人。杜勋见状,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一现,低声问道:“难道,这泥人也是……”
“嘿嘿,待会听我命令就好,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霍重忽然感觉右侧的人群朝自己这边涌了过来,抬头观察了一下之后,倏尔道:“哎,无忧兄,你个子高一些,帮我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来了。”
孙无忧凝视前方,片刻之后,便在人群的前端,识别出两行穿戴整齐的护卫。而在队伍中间,赫然走来一辆由精钢铁锁组全而成的囚车,其中被关押的人,身形消瘦,头发花白,两眼虽然迥迥有神,却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悲凉与伤感。
“来了,是老城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