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道何时落了雨,飘飘洒洒的小雨落在他的脸上。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起身看了看细雨中的竹楼。
这竹楼的样式和曾经他们师徒同住的那个没多少区别,月少绾念旧,盖的临时住所也是这个样式。
夜月澜现在烦这个样式的竹楼,好几次想给月少绾暴力拆掉,但临出手时又莫名不忍……
后来他看习惯了,也就由她了。
这几年他常常隔个半年一年的就来这里转转,探望一下师妹。
平息一下莫名烦躁的情绪,放松一下自己。顺便再看看这竹楼……
他在细雨里站了片刻,任由细雨飘洒进他的衣袖,忽然飞身而起,落在竹楼上,将已经有些损坏的楼顶又重新修葺了一下。
君绯色在下面看着他在楼顶上忙碌,看他堂堂夜皇像个泥瓦匠一样,蹲在那里修楼。
他修的认真,没用丝毫的术法,像当年他为师父盖那座竹楼一样,一个屋檐都是亲手一点点弄出来的。
细雨湿了他的衣袍,他的头发,也打湿了他的脸。
他大概是嫌那一身宽大的一针一线都透着奢华的夜皇黑袍绊手绊脚,干脆将衣袍脱了下来,随手挂在一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衣裤在那里忙碌。
君绯色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足足忙碌了一天,天近傍晚的时候他才将竹楼完全修葺一新。
他飞身而下,站在那里欣赏自己的成果,越看眸色越深。
君绯色也站在那里欣赏,越看越觉得这竹楼更贴近前世他们师徒四个所居的那竹楼了,甚至屋檐上悬挂的银铃也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又看了夜月澜一眼,猜测:他潜意识中其实也在怀念那段时光吧?
她一个念头刚转到这里,夜月澜忽然一挥衣袖,一道光波掠过,竹楼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君绯色:“……”
他这是抽的什么风?白忙了!
夜月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裤湿透,头发也贴在了脸上,衣裤上有斑斑点点的泥点子。
他微抿了下唇,抬手使了个清洁术,又一招手穿回了他那一身夜皇黑袍,身形一转间,他又恢复了本来模样,又成了杀伐决断,冷酷铁血的夜皇陛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算了算时间。
他已经出来了六天,也晾了她六天,也晾得够了,既然她还在等着,那他就回去见她一面。
这几天他虽然是在月少绾这里盘桓,但消息并不蔽塞,还是能接到其他人的消息的。
知道她这几天并没有离开,也没闹出什么动静。
而魔族和修仙族之间的战事发展情况,虽然凶险,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现在修仙族已经元气大伤,正是谈判的好时机。
他拿出传音符,联系了叶邀月,直截了当说了一句:“去找人告诉她,一个时辰后本座会给她一个机会,见她一面。”
那头叶邀月顿了一顿:“陛下,她已经离开了,刚走。”
夜月澜:“……”
他原地站了片刻,轻飘飘问了一句:“怎么走的?”
“她今日有些沉不住气,冲出了风仪殿,想要闯宫,口口声声想要见您,被将士们阻拦了。”
“她大开杀戒了?”
“她毕竟有求于我们,没敢,就是硬闯。将士们拼命阻拦才将她拦下来。”
夜月澜轻嘲:“以她的功夫,你们能拦得住?”
“这个……大概她始终有所顾忌吧,倒是拦住了,我将陛下所留的话转告给她了。那两个条件……她不同意。后来知道陛下当真不在宫中,就离开了。”
“这几天她一直就在风仪殿待着,没折腾什么?”
“是。”
夜月澜关闭了传音符,一挥袖在这里设了结界,将就要冲出院子的小兔子给丢了回去。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风雨中的竹楼,转身消失了。
……
风仪殿中冷冷清清,温度是零下十多度,时有冷风在殿中打着旋而过。
冰冷的座椅,冰冷的地板,冰冷的桌子还有一杯冻成一坨的冰。
夜月澜倚靠在桌前,将那一坨冰拿起来,在指尖转着,俊脸上看不出表情。
旁边的小侍女正跪在地上向他禀报那位曼陀仙尊待在这里六天的全部动静。
小侍女虽然送完水就走,但她也牢记叶邀月的嘱咐,要时刻盯着这位曼陀仙尊。
所以小侍女当时也悄悄地全方位各种偷窥……
门缝看,屋顶看,藏在殿外的一棵大树上看,就算吃东西也要坐在树杈上盯着。
可以说,这六天内,这位曼陀仙尊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
自然的,那位仙尊的一举一动都没逃开她的视线,禀报起来却乏善可陈——
原因无它,因为那位曼陀仙尊在这里一直很沉静,每天就是坐在这椅子上等,偶尔站起来活动活动。
再就是小侍女进来送水时问两句能否见夜皇陛下了,被小侍女怼两句后她虽然失望,但并不会做什么说什么。
在这殿中活的像个木头人。
六天里她也没吃东西,就喝了八杯冰水,每一次喝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仿佛怕凉似的。
她一直想要见他,每一次被拒绝后又默然坐下。
殿门平时一直是关闭的,只有小侍女送水时才会打开一次,而小侍女每次进门,都能看到华曼陀刚刚亮起又黯淡的眸子……
“她大概是以为陛下您终于来看她了吧?”小侍女如此猜测。
夜月澜手指上旋转着的杯子晃了一晃,险些掉下来。
他依旧不动声色,听那小侍女禀报。
“喏,她天天就在这椅子上坐着,动也不动的,像个白玉雕似的。”小侍女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椅子虽然是普通的木椅,但因为殿内太寒,椅子上结了一层冰,冰还挺厚,不像是有人坐过的样子。
夜月澜抬手摸了一把那椅子,冰凉之气直逼入人的骨髓。
他凝眉:“你确定她坐的是这把椅子?”
小侍女赌注发誓:“是,千真万确,婢子不敢有半句虚言!她一直坐的就是它,一天中离开的时间很有限。”
“那为何没有她坐过的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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