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黑翼夜离开的时间。
冲田总司咬紧牙关,挤出了所有的力量,她再次握起了武士刀,迈步向「欲望」魔神的方向走去。
她要完成弑神。
就在诸人的面前!
岩本町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大到惊人了,媒体和新闻社都闻风而动,赶赴第一线,想要获取一手新闻,在各个角度进行拍摄活动。
电视台的直升机,也盘旋于半空。
她孤身一人站立着,心有感慨。
这里既是故乡,却早已面目全非,不是她所熟知的年代,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徘徊于此的游魂,也因此,她无需担忧什么,只要完成目标就好。
她挺直了背,向「欲望」魔神走去。
轰!
佩戴面具的黑翼夜,抱着娇小的歌莉丝,解开所有外力,就那么从数千米之上的高空,直直地坠落下来,再次回到了这里。
然后把歌莉丝丢在了地上。
“喂!你不懂怜香惜玉吗!”
“再说一遍试试?”
“哈!对不起!”
冲田总司回头望了一眼,她眉头紧皱,依然想法不变,说道:
“不要阻止我,我在斩杀掉魔神后,就任由你处置,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现在不行。”
“对于我杀死的那些人,我很抱歉,但也仅仅是这样,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你若是和我生活在同一时代,或许思想并不会有所区别。”
“我并不理解,你们的世界。”
她的存在,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异类,她所崇尚的武士道精神,以及那些落后的思想,导致她必不可能被常人接受和认可。
在她看来,斩杀掉与她为敌的警员们,是一种尊敬的行为。
而在那曾经的时代里,如果任务失败,是要用剖腹自尽,来彰显自身的尊严与荣耀的,所以要是按照以往来看,现在的那些存活的警员,都会为人所不齿,是令人唏嘘的一件事。
不同的时代交织,只会诞生悲剧。
对武士来说,最重要的是背负责任和完成责任,死亡不过是尽责任的一种手段而已,如果没有完成责任所规定的事务,简直比死还可怕。
这就是伊邪那美,要黑翼夜必须回收她灵魂的原因。
亡者绝不能重新踏足世间,否则会引发极大的混乱,破坏既有的法则。
逝者已逝,无法改变了。
何况,按照歌莉丝所说,冲田总司如果执念不消,就很难把她的灵魂回收,所以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等她了结自己的事。
他把竹剑「寒鸦」丢给了她。
“我不是要帮你,你和魔神一战,是成是败,都能为我省事,你就为了大义献身,然后把灵魂交给我吧,你会受到比死更残酷的惩罚。”
黑翼夜用天照之力,化作了一把铲子,然后在墓园里挖起了地。
亲手将一具具尸首埋进了其中,这期间,他始终都很冷漠,无动于衷,早已见惯了生死。
在埋下佐野周二、中冈胜太郎的尸体后,他仿佛将别的某种东西,也一并埋了下去,感到相当的空虚,充满寂寥和怅惘。
这短暂的相处,很愉快。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
他的心并非少年,却被当做少年对待,原本十分讨厌这种感觉的,如今却有些怀念,要是能真正摈弃过往的记忆,重来一世,也许会更轻松吧。
“……你去吧,不要打扰这里。”黑翼夜嘱咐道。
“我知道,这就是我选择这里的理由,我不会破坏坟冢之地的,我很敬佩他们,敢直面绝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是真正的男子汉!”
“可惜,生不逢时!”
冲田总司遗憾地握紧那把竹刀。
她转身向魔神走去。
留在墓园的黑翼夜,依然在费力地挖着坑洞,他没有使用神力,仅仅是靠着普通的身体素质,慢慢地进行着埋葬,没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歌莉丝有点歉疚,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能轻轻地道了一句:
“对不起。”
“……没什么,经常会有这种事的,我在接受除灵委托时,早就见证不知多少的死人了。”
黑翼夜摘掉面具,擦去额头上的汗。
“况且,我本来就和这些人没什么关系,只是有过几次照面罢了。”
埋葬完之后。
他靠在了十字架的墓前,席地而坐,休息着,分明没有任何表情,却显得很落寞,连乌鸦都避开他,驻足在其它的墓上。
歌莉丝走过去,斜靠在他的旁边。
过了不知多久,黑部翔平才赶来了这里,他没有神力,只是普通人,由于魔神降临,人们逃窜,堵车很严重,只能徒步跑过来,却已经很晚了。
“黑翼……”
“抱歉,黑部先生,我自作主张,把他们埋在这里了,血污,还来不及处理。”黑翼夜抬起头,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这样啊。”
黑部翔平轻轻点了好几次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很多年,送走了无数同事,早已经有所麻木了,更不会像新手那样掉眼泪。
他吸了口气,问道:
“冲田总司去哪了?”
“她和魔神打起来了,最好不要靠近,让他们鱼死网破,再坐收渔利吧。”
“也对,你说的对,你说的才是最正确合理的做法,应该这样做……那,我要去和这座墓园的管理人联系,买下那些墓的位置。”
他转过身,慢悠悠地走远了。
……
墓园外。
被黑翼夜的一击重创,「欲望」魔神至今都还没有完全恢复,祂只能疯狂汲取怨力,尽可能地增强。
冲田总司向祂走去。
风卷起羽织的衣角,她不曾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势必要当着人类的面,斩杀掉魔神,打响反击叛逆的第一枪,再也不要久居神之下。
“……百年之前,西方列强用炮火轰开了国门,对当时的武士来说,火药便有如神迹,制造出那种火器的人,更是如若神明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怒吼道:
“人类啊,不许祈祷!不许跪拜!世间已经没有值得你们臣服的对象!诸神不过是强大的统治者!”
“唯有自己值得相信!”
她摆出了架势。
而后,身形一闪,以手中的竹剑向前突进,动用了毕生所学,将天然理心流再次发挥到了极致,动若怒涛,静如止水。
可「欲望」魔神根本不屑于她。
魔神的随手一击,就能把她挫骨扬灰,泯灭成粉,可唯独奈何不了死虫,那是专门吞噬血族之血为生的存在,只有特殊的方法才能处理。
但魔神终究是外来神明。
祂不知道破解的方法!
被打碎了大半身体的冲田总司,再次以极快的速度复原,完好如初,然后飞扑上去,持刀与魔神厮杀,状若癫狂,如若疯魔了般。
“人类都是疯子!”
「欲望」魔神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被域禁锢住了,再加上没有了空间碎片,想逃回地狱都不可能,只有在这里战到死。
转播的镜头前。
家家户户的人们,只看到一位不知姓名的女子,在拼命与魔神搏杀,起初还有人持悲观的态度,认为没有可能获胜,只能祈祷信仰的神,或是等待神使降临,给予制裁。
随着时间推移,变得不对劲了。
她被杀死了千万次,也能再度复活,重新从泥地里爬出来,看不出任何要倒下的迹象。
渐渐地,人们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欲望」魔神的能力,源自于欲望,即使是在人的潜意识中,每多一分为冲田总司鼓劲的念头,祂就衰弱一分,而祂的对手,又是个只想着杀死自己的疯子,毫无杂念。
“你没有欲望吗!你就不想吃美食!享财富!掌权力吗!”「欲望」魔神想用言语打动她。
冲田总司却淡漠地回答道:
“我早已经死了!何来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