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咽了口唾沫,心里头那股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
“其实,并非所有人都被压制到了筑基期修为。”
尹紫淇啊了一声,抬眼看向宁昭,脸上满是疑惑不解,“是吗,谁不止筑基期呀——”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地凝在符纸之上,声音还有点儿颤抖,“小荷姑娘,你是说,你是说…”
“叶天河。”
崔善替尹紫淇说出了她心中猜想的名字。
他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宁昭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分散开视线,目光重新回到符纸上面。
有风从门缝里吹进来,灯芯在烛火的燃烧下哒哒作响。
四下里除了灯芯燃烧的啪嗒声,门外呼呼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尹紫淇皱着鼻子,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崔善,“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是他呢?”
叶天河作为灵剑派第一剑,她虽然和他并没有多少交集,却一直是打心底尊敬他的。即使两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永远失去了宁师姐,可是…
可是灵越尊者说了,宁师姐魂飞魄散,最大的原因不是叶天河那一剑,而是那道精准落下的天雷。那道天雷,将宁师姐的金丹劈得四分五裂,所以她才没能躲开那一剑。
灵剑派弟子说,宁师姐最近和雷过不去,短短半年挨了无数次雷劈。
想到这些,尹紫淇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她垂下眸子,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间。
崔善拍了拍尹紫淇的肩膀,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宁昭。
宁昭心道你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么,怎么这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刚伸出手准备拍拍尹紫淇,就见尹紫淇忽然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茫然神色。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小荷姑娘的那个朋友,还有莫师妹和简师兄呀?该不会…他们和明珠姑娘一样,压根没有进幻境里?”
宁昭: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崔善看向楚钰,楚钰看向宁昭,宁昭又看向崔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尹紫淇。
他们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老旧的小木屋里,简言之双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繁杂的图案,两指夹着一张符纸往前一抛,侧目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莫依依。
少女穿着最简朴的白色衣裙,头上用同色丝带编了两根麻花辫,一张小脸如同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莫名的魅力。
莫依依怯怯地缩了缩脖子,舔舔嘴唇,小声地说道:“我…我不记得了,师兄。”
简言之突然就噎住了,他看看莫依依,又看看飞远了的追踪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你认真的么?”
莫依依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简言之,声音变得更小了,“我真的记不住了。”
“你……”
简言之皱着眉头盯着莫依依看了好一会儿,直把她看得脸上腾起一片红云,才收回自己炙热的目光。
他犹豫片刻,还是伸出了手,将毛笔递向莫依依,“罢了,我再教你一次。”
简言之还不知道,这句话让他教莫依依画了上百遍追踪符。
如果有反方向的钟,简言之一定会努力将指针拨回此刻,闭上自己多事的嘴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个时辰之后,莫依依终于成功抛出去了一张追踪符,她转过头欣喜地看向简言之,眼睛里像盛满了星星。
“简师兄,我做到了!”
简言之:……
这是简言之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教学能力。
他勉强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附和道:“不错。”
“简师兄,你能再教我画其他符纸吗,这个追踪符好难啊,我感觉,它能在《符纸宝典》上面排最末。”
莫依依眨巴了两下眼睛,再次将手里的毛笔和符纸递向简言之。
简言之想到在《符纸宝典》第一页的追踪符,嘴角抽了抽,可能追踪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得到这样高的认可。
不过他一贯不善于拒绝别人,先前也答应了要教莫依依学习符纸,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好,你想画什么?”
“小书生,你问我想画什么?”
“我想画什么你就能给我画什么么?”
长街上的某个书画摊子前,一名妖妖娆娆穿金戴银的年轻女子扭动着腰肢捏着帕子,娇笑连连。
在她面前,是一方小小的书画摊子,边上挂了几幅摊开的卷轴,还有几张写好的祝福词。
先知握着手上的毛笔,发起了呆。
他被吸入卷轴中,成了兰城某条街上陈秀才的儿子,母亲早亡,有个药罐子爹。
他原本想在兰城到处找找,看能不能发现玄襄等人的踪迹。可是陈先知的父亲陈秀才离不得药,买药要钱,钱从书画摊子上来。
他离开一日,书画摊子就一日无人,陈秀才就一日无药。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先知想了又想,还是没狠下心。
“喂,小书生,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家姑娘问你话呢!”
年轻女子身旁的小丫鬟见先知这走神模样,以为他是瞧不起自家姑娘的身份,连忙呵斥了一声。
先知抬眸看向面前站在年轻女子身旁的小丫鬟,她扎着两个圆鼓鼓的包包头,看起来倒是和扎两个冲天辫的玄襄有些相似。
他回神来,对着面前的年轻女子轻轻点了点头,“自然,姑娘想画什么就能画什么。”
“噗…”年轻女子看他这认真模样,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又捏着帕子掩在唇边,咯咯地笑起来。
“你这小书生,和你那迂腐顽固的爹倒是不同,挺有意思的。”
年轻女子拍了拍微微皱起来的衣裳,坦坦荡荡地伸展开四肢,向着先知扬了扬下巴,“就画我吧,小书生,只要你画得好,赏银管够。”
“好。”
先知点点头,将面前这位年轻女子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抬手蘸了蘸墨水,快速落笔作画。
小丫鬟哼了一声,哒哒哒地跑到先知身旁,叉着腰看着他蘸墨下笔。
“你画的什么呀,怎么是这么大个西瓜?我们家姑娘才不是西瓜呢!”
“这又是什么,西瓜中间多了一条线?”
“哦哦原来画的是我家姑娘呀,不对呀,你这眼睛画的也太小了吧,我家姑娘眼睛可大了!”
……
“哇,小书生,没看出来,你倒是有几分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