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容易!’
蔡襄也不问是什么,便应下了梁川的要求,把一旁的蔡京给看愣了。
‘七日之后,把东西送到老夫这里,老夫一并带上汴京,只是老夫车马慢,怕误了梁小哥的时间!’
‘蔡公要是不嫌弃,在下在清源港上时常有发往扬淮的海船,是否愿意随船?’
梁川给了一个建议。
蔡襄道连连摆手道:‘不敢,海船的费用极高,有些。。’
梁川嗨了一声道:‘公既帮在下带东西,这点小钱在下如何还敢让蔡公破费!’
蔡襄也是有脾气连声道:‘大可不必,无功不受?,这钱省不得!老夫还是走仙霞岭。’
‘这条路在下也有走过,可能比海路多费近月时间,如今时不待我正是争分夺秒之时,蔡公不怕误了朝政?’
什么钱不钱的,蔡襄也不会为钱烦恼,大宋朝给足这些当官的体面,让他们从不用为钱而发愁。
蔡襄不想落人口实罢了,拿了别人的好处,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而且还是夏竦的人,这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不过,梁川七寸也拿捏得很准,一眼就看出,蔡襄急着赶路。他们这样的人,一心就是扑在事业,除了身体不行,否则把事业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要!
让他把时间耗费在路上,比杀了他还难受!
梁川的提议非常有诱惑力!
一旁的蔡京看两个人才刚认识,没多久的时间就眉来演去上了!
自己大哥不是也非常痛恨夏贼一党,时常跟自己说,如果官家重用他,他一定要让夏贼的弊政全部废除,怎么跟夏贼的人这么火热,一点都看不出水火不容的态势!
不日他可是要当清流话事人角色的重要人物,在此关头这般摇摆不定,妥吗?
‘如果可以老夫便坐海船,但是这船费不敢少梁小哥一厘!’
梁川也跟他在这小钱上计较,自己只是权当做一桩好事。
能让蔡襄欠下自己的人情,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蔡襄虽然位高权重,却不是不谙世事之人,让下人从里屋拿了几盒小龙团。
‘这些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心头好,朝上许多老朋友跟老夫要了几次,也没舍得割爱,梁小哥拿去家中饮用。’
梁川连连推辞。
他最不缺的就是茶叶。
望乡后山之上,有几亩茶园,种的也是建州的茶种,只是气候不同,可能种出来的效果不如蔡襄他们地道的建州茶。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有机会把茶叶制出来!
就算他自己没有茶园,孙厚朴家就是茶叶贩子,东南第一号茶商,茶叶地下走私大王,想喝什么茶叶没有?
听说孙厚朴现在把茶叶都做到汴京去了,各路官员全部用上好的茶叶开路,这玩意可是硬通货!
要知道好的茶叶可是奢侈品!往往是供不应求,用钱都买不到!官员往为之间送字画古玩成本太高,一提茶叶成为最好的敲门砖!
许多人知道孙厚朴搞这个生意,私下都与他搞得关系不错!
蔡京看得心中冷笑,果然是土里的土包子,不识货!
这茶叶不要说是建州货,就单单一个是从蔡襄这里流通出去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他竟然还拒绝了,自己是蔡襄的堂弟,以前也就偶尔喝过一两次,想让蔡襄再拿出来吃上一吃,想都不要想!
‘你们的吃茶法,在下实在喝不习惯。’
蔡襄的脸上无比尴尬,第一次遇见这种主动送礼送不出去,还是自己最好的东西!
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是送张纸想要的人也能排到城门外,谁晓得这小子不想要!
‘这茶叶真是好东西!’
送出手的东西总不能再收回来吧!
这种进退不是的感觉真是要命!
吴用劝道:‘东家不妨收下来!’
吴用一脸渴望,倒不是吴用想敢要,这等时候不是他说话的时候,论身份他不够格!只是看蔡襄尴尬,缓和一下!
‘既是这样,那吴用你便收将下来!’
吴用起身行礼,双手将茶收了下来。
梁川也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等告退,蔡公此去山重水迢,道阻且长,还忘蔡公珍重!’
蔡襄看着梁川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大宋至今快百年,问题层出不穷,是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连他都觉得身上压力巨大!
事上所有人都只当他蔡襄被官家相中升了官,却没人了解他此刻的压力!
唯独眼前的年轻人知道他,只字不提官字,全部都是劝与盼!
蔡襄只与梁川行了一个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二人一直送到门外。
蔡襄五味杂陈,与这样的人同在兴化,却不能相识,如今自己又将北上,不知还有没有复还的一日。不能与梁川再多谈几次,实在是偌大的遗憾?
东溪水悠悠,蔡襄看着波光麟麟的溪水独自出神。
不知在思量自己的前程,还是在想朝廷的将来。
‘奸贼!’
蔡京看着梁川离去的背影,恨恨地说了两个字。
蔡襄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
‘不可如此!’
蔡襄对蔡京的反应感到不解。
‘阿兄与他说了这么多,等于是向夏党贼人表明我们的立场,变革本就是困难重重,将来势必被夏党中人横加阻扰!’
蔡京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看到梁川就是一脸不爽。
明明是一个臭泥腿子,偏偏有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狐假虎威,神气什么!龙团都喝不懂的人,还在装清高!
总而言之,蔡京在梁川跟前就是非常不舒服!
一种遇见天敌一般的戒备感!
‘朝中现在结党成风,我等与希文不也是结党,官家也曾问过希文这个问题!只是我等两袖清风,公正自在不惧他人流言罢了!’
‘阿兄真不怕他与夏贼乱嚼舌根!’
蔡京恨恨地道。
‘他又能说什么?说我要当谏官,还是说我与夏竦不对付?这些都是满朝皆知的事,何必要从他口中说出?’
蔡襄眼神坚定,非是一个小小的梁川所能影响。
朝里给他建议的人多得去了,各种分析都有,即便是这样,都不曾让蔡襄改变一心为公的决心!
自古以来厉行改革,都是逆天而行!绝无可能一帆风顺!
梁川让自己不要改革,或许是夏竦的缘故,或许是他自己的看法,不管如何,当下民怨四起,国家负担沉重不堪,已到了势在必行的地步,总有人要去迈出这一步,那便由他来吧!
‘我怕是回不来了!’蔡襄突然冒出一句话,顿时让气氛悲凉起来。
似乎连蔡襄自己都没有成功的勇气!
‘我走了以后,你在家里要继续读书,做好准备,蔡家我一个人出去就够了,哪一天我不行了,这大旗还得由你扛起来!’
蔡襄给蔡京安排着日后行走的道道,两人年纪相去甚远,蔡京也是天分极高之人。此前蔡襄确实有教育蔡京的资格,蔡京也听得进蔡襄的话,一道看着远方,便在这大宅之中静静地候立着。
‘家人我会提醒他们继续务农,如果有好的苗子也要让他们读书,就连梁川都想着为孩子来找先生,咱们更不能忘了!’
‘阿兄我记下了!’
谁能想得到,这两人可以说是兴化史上最大的官。。
凤山路上。
‘看来元长有话要说!’
梁川看着一脸兴奋的吴用淡淡地道。
‘这位蔡大人是我见过最大的官。’
吴用前番见过宰相的女婿,不过那不是官,亲眼见过蔡襄,人家还是翰林学士,面对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人,也没有太大的架子,与他想象的天上人物,实在有些相去甚远。
梁川笑着给吴用透露了一个天机道:‘你错了,最大的官不是他!’
吴用一愣,总不可能是边上那个年轻人吧,才几岁。
‘蔡襄的那个堂弟,我看他的面相,以后贵不可言,就是蔡襄的官相都没有他好!’
吴用一个字都不敢相信,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就他?’
吴用很不屑地说道:‘此人看面相并不是什么善类!’
梁川都不由赞同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此人在我们没打招呼之前,一口一个夏贼,待我等上前问候,又称夏大人,完全没有立场骨气,这种人要是做了官,定是官场上的墙头草随风倒之徒!’
‘蔡大人,就算知道东家是夏大人的人,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坚定决心,毫不在意是否会得罪夏大人,这才是朝廷砥柱,干骨之臣!’
‘当官呐是一门学问,他其实跟人口有关系,又跟人品没有关系!’
吴用不解。
‘但是我告诉你,蔡京真的将会是兴化史上做到的最大的官,而且官途大起大落堪称不可思议,千年来独一份,有这样的成就,单单用一个奸字来形容他,那是委屈他了!’
吴用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那老百姓要遭殃了!’
‘老百姓过不好,责任在于官家,下面的官员都是他任命的,怎么能怪他们?’